剛吩咐人將消息送去蘇府,王嬤嬤就匆匆來稟:“公主,太尉府給公主下了帖子,說太尉夫人許久沒有見到公主了,邀公主去太尉府小敘。”
昭陽聞言,想着自己倒的確有些時日不曾見到外祖父和外祖母了。近日來各種事情頻發,她幾次三番遇刺,又與蘇遠之鬧得搬到了公主府,如今母后在宮中出了事,外祖父和外祖母定然十分擔憂。
“準備馬車吧。”昭陽輕聲吩咐着。
到了太尉府,下人將昭陽引到了主院,剛進院子,就瞧見了在門口張望的太尉夫人。
太后新喪,太尉夫人亦是穿了一身素色衣裳,頭上只簪了一支木簪子。見着昭陽,便快步走到了昭陽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昭陽一番:“瞧你氣色倒是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言罷,便拉着昭陽入了後院。
院子裡種了幾棵參天大樹,柳傳銘亦是一身素色衣袍,蹙着眉頭擡起眼望着那幾棵樹,神情嚴肅,全然沒有平日在昭陽面前那副老頑童的模樣。
昭陽上前同柳傳銘請了安,柳傳銘方收回了目光,望向昭陽。
“一切可還好?”柳傳銘在石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指了指對面,示意昭陽入座。
太尉夫人笑了笑,進了屋,吩咐着身邊侍候的嬤嬤給兩人倒茶水。
昭陽見着這副光景,便知柳傳銘有正事與她說,亦是乖乖巧巧地坐了下來:“都好,外祖父放心。”
柳傳銘頷首:“我聽聞,陛下有意讓蘇遠之去柳州賑災?”
柳傳銘一生戎馬,性子直來直去慣了,也懶得同昭陽繞圈子:“你同蘇遠之是怎麼回事?此前還黏糊得滿城皆知,一轉眼還鬧起分居來了?”
昭陽低着頭,輕聲應着:“我與蘇遠之挺好的,外祖父莫要聽外面那些似是而非的傳言,那些傳言哪裡做得了數的?父皇的確是有意讓蘇遠之去柳州,昨日亦是召了蘇遠之入宮商議此事,蘇遠之也應了下來。”
“還說你們挺好的?如果挺好的,他幹嘛答應陛下去柳州?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柳傳銘冷哼了一聲。
昭陽苦笑:“本是想要舉薦楚臨沐去的,可是哪曉得,那楚臨沐在天牢之中突然生了病,聽聞這是洪澇十分嚴重,如今朝中這幅光景,也就只有蘇遠之能夠勝任了。”
柳傳銘聞言,想着昭陽對蘇遠之的事情瞭如指掌,兩人之間大抵是真的沒什麼事,才稍稍放下了心來。
沉默了半晌,才又道:“你母后的事情,你如何想?”
昭陽先前便已經猜到柳傳銘十有**會問起此事,倒是不怎麼意外,沉吟了片刻方輕聲道:“母后是被人陷害的。只是如今母后被關在冷宮之中,不少人都在盯着冷宮,盯着我,我也不敢鋌而走險,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怕是會連累母后,如今也是一頭亂緒。”
柳傳銘聽昭陽這樣說,沉默了片刻,看了昭陽一眼:“我見過你母后了。”
昭陽眼中閃過一道驚詫之色,愣愣地望着柳傳銘,滿臉難以置信。
柳傳銘見昭陽的神色就知她心中所想,冷哼了一聲道:“我柳傳銘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怎麼說也算得上是權傾朝野的了,你母后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入了宮做了那看着榮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的皇后,我怎麼可能不在後宮之中安插些人護得你母后安危?且你也莫要小看了你母后,她若是沒幾分本事,怎能在那危機四伏的後宮生存這麼多年?”
昭陽頷首,心中更關心的卻是外祖父和母后見面之後都說了些什麼?
“母后在冷宮之中可安好?皇祖母之事,母后可有同外祖父說當時的情形?”昭陽急忙問着。
柳傳銘聞言,只輕輕頷首:“你母后一切都好,只是,我與你母后雖然見到了面,可因爲守備森嚴,並未說上幾句話。”
昭陽聞言,心中隱隱約約有些失望。
柳傳銘又沉默了半晌:“不過,關於太后之死,你母后懷疑……”
柳傳銘的話說到一般,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昭陽更是着急,追問着:“母后懷疑什麼?”
柳傳銘又看了看昭陽,一字一句十分說得緩慢而清晰:“你母后懷疑,下毒要太后死的人,是陛下。”
“什麼?”昭陽猛地驚呼出聲,定定地望着柳傳銘,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柳傳銘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父皇?母后的意思是,下毒害死皇祖母,並嫁禍給母后的人,是父皇?”昭陽又問了一遍,始終無法相信。
怎麼會?怎麼會是父皇?
柳傳銘頷首:“不過,你母后也只是懷疑而已,手中並未有真憑實據。只是據她所言,她去福壽宮中請安的時候,陛下也在的,太后當時出言訓斥你母后身爲兒媳,卻整日連晨昏定省都做不到。是你父皇,讓你母后給太后喂藥的。”
昭陽聞言,又是一愣。
母后去福壽宮給太后請安的時候,父皇也在?
爲何至始至終,都沒有人提及?是父皇刻意隱瞞了此事?可爲何父皇要隱瞞他當時在場之事?
莫不是,果真如母后所言,下毒之人,是父皇?因而,父皇刻意將他在場的事情,給掩蓋了下來。
昭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是父皇爲何要這樣做?
皇祖母雖然行事過分了一些,終究也是父皇的親生母親,楚國以孝治天下,若是此事暴露出去,父皇的皇位只怕也岌岌可危。
而母后更是父皇的結髮妻子,這些年與父皇相敬如賓,從未有違逆,父皇爲何要嫁禍給母后?
昭陽心中各種繁雜的思緒不停反覆閃過,心亂如麻。
“自打你母后被關入冷宮之後,冷宮的守備森嚴了許多,我幾乎動用了所有的勢力,才見了你母后一面,可也只來得及說上幾句話。我從未見冷宮這樣戒備森嚴過……”柳傳銘面無表情,聲音帶着幾分森冷。
昭陽咬了咬脣,自是明白了柳傳銘話中之意,父皇是不想讓有人見到母后,知曉當時情形,因而才這樣做的。
因着柳傳銘的話,昭陽徹底亂了心神,站起身來道:“我得入宮一趟,父皇曾說過,要抽出時間處置母后毒殺皇祖母之事,我去求父皇查探此事,看看父皇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