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心中猛地一驚,擡起頭朝着孟志遠望了過去,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昭陽如何能聽不懂孟志遠話中之意。
今年的難民數目比以前任何一年都還要多出許多。
難民之中青壯男子的佔比太大,按理說來,青壯男子不缺胳膊少腿的,在逃難路上隨意尋個差事,也足以養活自己和家人,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千里迢迢地跑到渭城來。
且難民之中有的難民身手極好,像是練家子,這更是十分奇怪了。
口音不是柳州人,其他逃難的百姓說不認識。那些難民說是別的地方遭了旱災,才逃難到渭城的。
這一條一條的,實在是太過蹊蹺。
“有人混入了難民之中,入了城,且不在少數?”昭陽望向孟志遠。
孟志遠點了點頭:“下官覺着,應當是這樣。”
昭陽咬了咬脣:“此事你可曾稟報給陛下?”
“本是想要今日早朝散朝之後稟報的,只是早朝之上發生了一些意外,陛下的心情不佳,下官便並未將此事稟報上去。”孟志遠應着。
昭陽沉吟了半晌,纔開口道:“此事耽擱不得,下午你再入宮一趟,求見陛下,將此事稟報給陛下。稟報之後,便速速同我稟報,陛下是何反應。”
孟志遠應了下來。
昭陽便又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劉平安,劉平安從袖中取了兩張牛皮紙出來,遞給了昭陽。
昭陽伸手接了過來,將牛皮紙展了開來,上面似乎是皇宮地圖,皇宮內部的格局一目瞭然,且連皇宮四扇宮門周圍的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條大街附近的一些街道店鋪亦是清晰明瞭。
圖紙上還做了各種標記,看的昭陽有些眼花繚亂。
“這是此前陛下讓末將想方設法拿到的御林軍的皇宮佈防圖。”劉平安開口道,言罷,指了指上面那張:“這一張是真的,下面那張是末將讓孟大人比照着上面這張給畫的,只是上面的佈防點有些區別,有些真的有些假的。”昭陽明白了過來。
“假的這一張末將讓孟大人畫了兩份,其中一份已經遞呈給了陛下。”劉平安又道。
昭陽點了點頭:“極好。”
言罷,就將那兩張佈陣圖遞給了姒兒,囑咐着姒兒仔細收了起來。
劉平安又從袖中取出了一本冊子遞了過來:“除此之外,大皇子前日裡託人給末將遞了兩本冊子,這冊子是許多如今在御林軍中的將士的名單。大皇子吩咐讓末將重新對御林軍進行編制,將這第一本名冊上寫了名字的人,分成七隊,編制在一起。第二本名冊上寫了名字的人打亂來,分在另外的隊伍之中。”
昭陽接過了那兩本名冊,仔細翻了翻,每本名冊上的人多達三四百人。
“編制在一起有什麼用處?”昭陽有些不解,擡起頭來問着劉平安。
劉平安連忙應道:“御林軍中,佈防和值守都是按着編制來的,比如,今日夜裡,是甲子隊值守西宮門佈防點,丙亥隊值守禦乾殿佈防點。”
昭陽握着那名冊的手微微收緊了幾分,原來如此。
這兩本名冊上的這些人,只怕都是楚臨沐收買下來的御林軍,他讓劉平安將其中一本名冊上的御林軍編制在一起,這樣一來,若是他意欲起事,就可將這幾隊御林軍放在至關重要的佈防點上,以方便他起事。
而其他散亂的編排在其它隊伍裡的御林軍,亦是可以盯住所在隊伍的御林軍,以便隨時隨地爲楚臨沐提供消息。
昭陽咬緊了牙關,手握得愈發緊了幾分。
好,真好。楚臨沐果真是,好深的心機吶。
難怪不得前世他起事的時候那般順利地就攻入了皇宮,原來竟是這樣。
昭陽咬了咬脣,心中恨意愈發濃了幾分。
從君子樓出來,昭陽的心緒尚未全然平靜,只是時辰已經不早,想着蘇遠之如今在公主府,今日她得了這麼多消息,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心中亂得厲害,迫不及待地想要同蘇遠之講一講。
咬了咬脣,便吩咐着車伕回府。
匆匆忙忙回了清心樓,屋子的門緊閉着,棠梨立在門口,見着昭陽回來,才連忙將門打了開來。
昭陽一進門,就瞧見蘇遠之躺在她慣常躺的美人榻上,手中拿着一本書,閒適而從容。
聽見開門的聲音,蘇遠之才擡起頭朝着昭陽看了過來,一見着昭陽,便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來,將手中的書冊一放,朝着昭陽招了招手:“外面太陽那麼大,可熱得厲害?”
昭陽搖了搖頭,悶聲不響地走到蘇遠之身邊坐了下來。
蘇遠之將昭陽攬入懷中,笑眯眯地拍了拍昭陽的後背,似是安撫:“怎麼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挺高興的,怎麼出去轉了一圈就一副懨懨的模樣了?”
昭陽撇了撇嘴,將顏闕、孟志遠、劉平安說的話都與蘇遠之說了。
蘇遠之聞言,良久沒有開口,半晌才道:“顏闕所言不無道理,一國帝王被人掉包,若是傳了出去,的確是要引起大亂子的。北燕國新帝登基大典也已經過了時候了,君墨也該回楚國了,我派人去接應接應,讓他儘快回到渭城。”
昭陽點了點頭。
“至於孟志遠所言……”蘇遠之的聲音中染上了一抹寒霜。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混在難民之中進了渭城的那些人,十有**,是楚臨沐和那假皇帝養的兵。”
昭陽聞言一驚,擡起眼來呆呆傻傻地望向蘇遠之:“兵?”
蘇遠之頷首:“他們既然預謀謀反,怎能沒有兵馬?兵馬想要悄無聲息地進戒備森嚴的渭城,可是一件極其難的事情,如今難民大批涌入渭城,卻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昭陽聽着蘇遠之這樣說,只覺着渾身如墜冰窖,冰冷刺骨。
她怎麼沒有往這方面去想,俱是青壯男子,且是練家子,這分明便是士兵的特徵啊。
昭陽握緊了蘇遠之的手,有些慌了:“這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