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哭了會兒便漸漸的停止了哭泣,砸吧砸吧嘴又靠在昭陽懷中閉着眼似乎睡了過去。
昭陽抱着孩子,心中暗自想着,今日他們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大開殺戒,雖是逼不得已,此事卻也定然難以善了。
既然對方可以策劃了這一出,就定然不會給他們退路。
她的腦中雖漸漸清明瞭起來,卻全然想不到對策。
馬車車門突然被推了開來,昭陽擡起眼來朝着門外望去,便瞧見蘇遠之靠在馬車旁探進了頭來:“我讓暗衛先護送你們回府,我還要在這裡處置後續事情。”
蘇遠之的聲音冷靜得不能再冷靜,臉色亦是沒有絲毫異色,彷彿方纔死傷了那麼多人不過是小事一樁。
昭陽定定地看了蘇遠之良久,才靜靜地點了點頭:“好。”
馬車門便又被關了起來,隨即,馬車就動了。
一路上沒有任何人說話,連慕陽都因爲睡了過去而異常的安靜。
一直到馬車停了下來,外面才傳來管家的聲音:“長公主……”
昭陽吁了口氣,低低地應了一聲。
墨念和棠梨將馬車車門打了開來,昭陽抱着孩子鑽出了馬車,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踩着腳踏下了馬車。
昭陽徑直進了府,回到主院。
應是府中早已經收到了他們即將回府的消息,屋中都已經打掃乾淨,且早早地用炭火盆子將屋子裡烘得暖暖和和的,孩子的小搖牀也已經備好,小搖牀上放置着各種各樣的小玩具。
昭陽將慕陽放在小搖牀裡面,孩子尚未醒來,昭陽站在搖牀旁邊盯着慕陽看了許久,才擡起頭同屋中幾個丫鬟吩咐道:“我先進宮一趟,棠梨與我一同,你們好生照看小公子。若是蘇丞相回了府,就說我進宮去了就是。”
頓了頓,才又接着道:“不過他大抵不會這麼快地回來。”
墨念和奶孃連忙應了聲,昭陽便帶着棠梨又轉身離了府。
入了宮,昭陽徑直去了養心殿,養心殿的大門緊閉着,昭陽略帶詫異地挑了挑眉,門口的內侍就迎了上來。昭陽不等他開口請安,就先發制人:“陛下不在裡面?”
內侍連忙回答着:“陛下在殿內,丞相大人方纔匆忙進宮,應是與陛下有要事商議,陛下命人將養心殿大門禁閉,並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
蘇遠之?進宮了?
昭陽稍一沉吟,就明白過來蘇遠之來找君墨十有**也是因爲先前行刺之事。昭陽看了一眼緊閉着的殿門,點了點頭:“我知曉了,若是待會兒蘇丞相出來,你便與他說,我在昭陽殿。”
那內侍恭恭敬敬地應了,昭陽便調頭又去了昭陽殿。
許是因着天氣太冷的緣故,昭陽殿院子中幾乎不見宮人,昭陽徑直進了正殿,才瞧見邱嬤嬤正抱着那孩子同另一個梳着婦人髮髻的下人說着話,瞧那模樣,應當是奶孃。
見着昭陽,邱嬤嬤臉上閃過一抹喜色,連忙站起身來同昭陽行禮:“長公主。”
昭陽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那奶孃身上,邱嬤嬤見狀,忙道:“這是太后娘娘命人送過來的奶孃晚娘。”
昭陽頷首:“姒兒和先前那乳孃呢?”
“那乳孃齊太嬪娘娘帶回去了,姒兒和瑩容華陛下已經下旨關入了監牢,還有寒香殿好些個宮人都一併被關了進去。那瑩容華冒充長公主之事,陛下知曉了之後發了大火,隨即就將人都關進了牢中,說等着長公主回宮之後自行處置。”邱嬤嬤應着。
昭陽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邱嬤嬤懷中睡着的孩子身上,沉吟了片刻,方道:“蘇丞相和慕陽都已經回了府,待會兒嬤嬤也隨我一同出宮吧,這孩子也帶上。”
邱嬤嬤眼中喜意更濃,連連頷首:“哎,好,好,奴婢這就去收拾東西。”
昭陽“嗯”了一聲,又接着道:“叫幾個宮人進來,準備兩杯鴆酒,兩把匕首,兩條白綾,隨我去牢房走一趟。”
邱嬤嬤聞言一怔,想着方纔昭陽一來就問姒兒和那乳孃的下落,隱隱明白過來昭陽想要做什麼,忙不迭地應了聲,叫了宮人來準備了。
宮人將昭陽要的東西準備妥帖之後,昭陽便帶着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牢房去了。
宮中有私牢,用以關押犯錯待審的宮人,審問之後,無罪者放,罪行較輕者帶入浣衣局充任浣衣宮人,罪行較重者直接處死。
私牢中的掌事內侍將昭陽帶了進去,姒兒和瑩容華關在一個牢房之中,兩人皆蜷縮在一角,背對着牢房門口,似乎是在睡覺。
內侍拉了拉牢門上的鐵鎖,發出叮叮哐哐的響聲,那看似睡着的兩人聽見了聲音,便都轉過了頭來。
兩人瞧見了昭陽,臉色都微微有些發愣,姒兒坐起身來,低着頭,朝着昭陽跪了下來,一言不發的。
瑩容華的臉色有些蒼白,呆呆愣愣地望着昭陽,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昭陽嘴角一翹,眼中閃過一抹冷意,緩聲開了口:“你們是不是不曾想到,本公主竟然還能夠活着回來?”
瑩容華渾身都在顫抖着,姒兒卻仍舊安靜地垂着頭,聲音極輕:“奴婢不敢,長公主素來聰慧過人,定能夠逢凶化吉,奴婢知道的。”
“呵……”昭陽冷笑了一聲,聲音中不無嘲諷:“果真是在本公主身邊待過的人,這恭維人的本事,可真是極好的。將牢門打開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着掌管牢門鑰匙的內侍說的。
內侍連忙應了聲,上前兩步,取了鑰匙將牢門打了開來。
昭陽擡腳走了進去,神色淡淡地道:“本公主有時候在想,你們二人,一個在我身邊侍候,一個貴爲容華,不缺衣少食,也算是逍遙自在了,卻爲何要拿自己的性命來博?”
兩人皆不語,昭陽笑了笑:“方纔本公主聽牢中的管事講,你們入獄以來,他們也曾幾次審問過,甚至動了刑,你們卻是嘴硬的,一句話也不肯講。”
頓了頓,昭陽才又接着道:“你們是不是以爲,本公主也是來審問你們的?只是,我對審問你們並不怎麼感興趣。”
兩人聞言,擡起頭來望向昭陽,眼中帶着幾分疑惑。
昭陽卻是冷冷一笑:“審問不審問又有什麼意義,本公主就是人證,本公主要讓你們死,你們也活不成,來人,將東西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