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聽蘇遠之有此一問,輕輕搖了搖頭,眉頭深鎖:“我此前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卻一直沒有答案。”
昭陽咬了咬脣:“如今我們最大的敵人,無非就是南詔國與楚臨沐而已。楚臨沐的話,他如今不在渭城之中,光是靠他們手下那些人,只怕行事做不到這樣乾淨利落不留痕跡。南詔國的話……”
昭陽頓了頓:“南詔國即便是安插了細作在渭城,可是也就如楚臨沐的緣由一樣,羣龍無首,光是靠那些細作,難以成事。”
“除了楚臨沐與南詔國,其它的,我暫時想不出什麼人來。”昭陽說着說着,聲音卻漸漸小了幾分:“對了,曲涵如今尚在渭城。”
昭陽擡起眼來:“此前曲涵打着要接葉子凡母親的屍骨回西蜀國的由頭,跑到渭城來與我商議,意欲與楚國合作,對南詔國形成兩面夾擊之勢,吞併南詔國。只是打開墓室要做法七七四十九天,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我那時剛剛得知君墨出了事,將曲涵說的事情拋之腦後,並未迴應。於是曲涵在打開了墓室取出了屍骨之後,卻又說要送屍骨還鄉,要上路還得做法七七四十九天,便一直到現在尚未離開。”
昭陽微微蹙了蹙眉:“前段時日,我與母后商議了一下,害怕西蜀國沒有得到我們楚國的聯盟,轉而投向南詔國,決定先穩住西蜀國,便暫時應下了結盟之事。可我書信送出去也有幾日了,曲涵卻似乎還未有離開的意思。”
昭陽咬了咬脣:“你說,會不會是曲涵?”
蘇遠之聞言,沉吟了片刻:“如今看來,曲涵的確是最有可能的人,這樣吧,我尋個時間,去會一會曲涵。”
昭陽想了想:“倒是不如直接將曲涵召入宮中,南詔國只怕一直盯着我們與曲涵,也害怕我們與西蜀國聯手,不如將我們對曲涵的懷疑放在明面上來,倒是可以打消打消南詔國的疑慮。”
蘇遠之望向昭陽,眸中帶着笑:“夫人思慮愈發周全了,合該如此,夫人下了朝便讓人去傳曲涵入宮吧。”
傳了早膳,蘇遠之先擱了碗筷,離開了養心殿去了御乾殿。
昭陽施施然用了飯菜,才站起身來朝着御乾殿走去。
入了御乾殿,讓百官平身,昭陽的目光掃向衆人,就瞧見在列的朝臣的目光皆若有若無地掃向蘇遠之。
昭陽挑了挑眉,嘴角微微翹了翹:“休朝這三日,朝中倒是出了一件大事。衆卿可收到了消息?”
衆人皆在心中揣測着昭陽話中的大事究竟是什麼事情,即便是有些聽到了一些風聲的,卻也都佯裝不知,齊齊搖頭。
昭陽笑了笑:“同朝多年,難道你們都沒發現今日朝堂之上少了一個人嗎?”
昭陽雖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卻也並未期待能有人回答,也並不停頓,只徑直說下去:“蘇丞相三日前回了渭城,卻是第二日就出了事,御史大夫魏忠的家眷便狀告蘇丞相說他謀殺了朝廷命官。雖認證俱全,然事有蹊蹺,在刑部尚書顏闕的查證之下,發現殺了魏忠的並非蘇丞相,反而另有其人。”
“然兇手尚未查明,卻又扯出了另一樁事情,竟然發現,魏忠與我們楚國的叛賊楚臨沐暗中勾結,來往書信頻繁,魏忠聽命於楚臨沐,三番四次做出一些有損楚國社稷江山之事。”
昭陽雖是個女子,只是生而爲嫡公主,身份尊貴,早已習慣身處高位。後經由楚帝以及蘇遠之的潛移默化,更是多了幾分高位者的威嚴,如今板着臉,聲音中帶着幾分凌然,倒也讓殿中百官隱隱有些發怵。
昭陽冷笑了一聲:“若非魏忠事發,朕倒還不知道,楚臨沐雖然宮變失敗,敗逃南詔,在咱們楚國的朝堂之上,卻竟然還有他的爪牙!”
昭陽言辭愈發激烈,聲音帶着森然冷氣:“朕今日倒是想問一問衆卿,你們的主子,究竟是誰?你們究竟在爲誰賣命?”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半晌,纔有人揚聲應道:“是陛下!”
這一聲之後,便接連有人附和着:“是陛下!”
昭陽眸光沉沉:“不是朕,是楚國!你們是楚國的朝臣!應忠於楚國,忠於楚國的百姓。”
昭陽說着,聲音卻突然轉柔了幾分:“你們可知曉,魏忠是何下場?他的家人又是何下場?”
衆人沉默,昭陽輕笑了一聲:“魏忠死於非命,殺人的人並非蘇丞相,卻十有**,是楚臨沐。魏忠臨終之前,還與他的姬妾說過,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他雖爲楚臨沐賣命,卻不過是楚臨沐的一顆棋子,可若是有朝一日他死了,殺他者定是楚臨沐。”
殿上沒有人說話,皆跪在地上垂着頭,落針可聞。
昭陽坐在龍椅之上,手輕輕摩挲着龍椅上扶手上的龍頭:“魏忠爲楚臨沐賣命,最終也不過落得一個死字。他死了,他還有家人,還有兒女!這通敵叛國,犯上謀逆的罪名,可是要誅九族的。朕雖未誅盡他的九族,卻也只放過了未滿十四歲的孩童。”
昭陽眸光森冷地掃了一眼殿上衆人:“朕今日在早朝之上說此事,便是想要告訴你們,若是你們有人在悄悄替非楚國的人賣命,朕願意給你們一次機會。早朝之後,三日之內,你們自己來與朕自首,朕便放過你們的性命,放過你們家人的性命。”
“若是朕查出來的……”昭陽眯起眼,嗤笑了一聲:“那就莫要怪朕心狠手辣。”
一番敲打之後,昭陽處置了一些朝堂瑣事,就散了朝。
散朝回到養心殿,昭陽念及先前蘇遠之所言之事,急忙派了人去將曲涵請入宮來。
待昭陽換了一身常服,才瞧見蘇遠之施施然回了養心殿。
“唔,你久不在朝中,竟也沒有什麼堆積的公務需要你處置?”昭陽倒是有些詫異。
蘇遠之搖了搖頭,擡起眼來看了昭陽一眼,似乎帶着幾分若有所思。
“怎麼了?”昭陽挑眉。
蘇遠之頓了頓,才又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先前被人叫皇夫,心情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