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之側過臉望向昭陽,天已經黑盡,前後各有四個宮人提着燈籠,在燈籠的映照之下,昭陽的臉顯得分外柔和。
蘇遠之輕笑了一聲:“嗯,曲涵大致怎麼也想不到,他已經中了毒。”
昭陽亦是跟着笑:“這便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幸而先前我留了個心眼,總覺着曲涵定然會留了後手,纔在他的茶杯上做了手腳。”
蘇遠之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光:“那毒是王大夫最新研製出來的,尚且無藥可解。不過爲保萬無一失,我也吩咐了暗衛盯緊了曲涵,三日之後曲涵若是沒有毒發,就想盡一切辦法,定要取了曲涵的性命。” Www ⊕тTk an ⊕¢ ○
“嗯,只有見着了曲涵的屍體,我大抵纔會放心得下。”昭陽深吸了一口氣,便又道:“既然曲涵已經出了渭城,如今咱們就應該開始着手安排西蜀國邊關的百姓,躲避戰事,最大程度減少傷亡。”
蘇遠之伸手攬住昭陽,聲音柔了下來:“不急在這一時,今晚尚且可以好生休息。”
回了養心殿,昭陽就瞧見有個宮人在養心殿門口等着,見着昭陽與蘇遠之走近,連忙上前行了禮:“陛下,蘇丞相。”
昭陽頷首,目光落在那宮人的臉上打量了一番,覺着有些臉熟。
那宮人已經開了口:“奴婢是賢太妃娘娘宮中的,太妃娘娘讓奴婢給陛下報個信,安王爺已經醒來了,請陛下寬心。”
昭陽聞言,心底的石頭終是落了下去。
回了寢殿,昭陽走到書桌後,開始處置堆積的奏摺。
蘇遠之拿了一本書,卻並不去軟塌或者椅子上看,只站在昭陽的書桌前,拿着書來來回回踱步。
昭陽被他晃得眼睛疼,忍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擡起手來揉了揉額頭,輕嘆了一口氣:“你沒事可做嗎?”
“嗯,看書呢。”蘇遠之揚了揚手中的書。
她自然是看見了他在看書,只是……
“你看書就不能夠去坐着看?非要在我跟前晃來晃去的,晃得我眼睛都暈了。”昭陽又揉了揉太陽穴。
蘇遠之從書冊中擡起眼來望向昭陽:“今日我讓人在曲涵的茶水中下了毒,還從曲涵手中拿到了柳太尉與安王爺的解藥。”
昭陽有些奇怪,這件事情自己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他爲何還要又強調一遍?
“嗯,我知道啊。”昭陽漫不經心地應着。
蘇遠之見着昭陽這副態度,身子微微頓了頓,沉默了下來。
“怎麼了?”瞧着蘇遠之的神情有些凝重,昭陽忍不住問道。
蘇遠之蹙了蹙眉:“你便沒什麼想要對我說的?”
對他說?說什麼?
昭陽一臉茫然,將蘇遠之的話在腦中來來回回想了一遍,復又擡起了頭來,望向蘇遠之:“謝謝?”
蘇遠之等得就是這一句,臉上攸然綻放出一抹笑來,湊到了昭陽跟前:“這謝謝,光說說可不成,你得有實際行動纔是……”
“實際行動?”昭陽愈發茫然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蘇遠之半晌:“你最近缺什麼嗎?缺銀子?”
“不缺。”蘇遠之黑了臉,索性也不與昭陽繞彎子了:“你葵水走了沒有?”
“……”敢情是在這兒等着她呀,昭陽有些無奈,只覺着額上青筋隱隱作痛:“沒有!我葵水素來都是五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才第三日而已。”
蘇遠之聞言,眉頭蹙得愈發厲害了一些:“還有兩天啊。”
昭陽這下卻是連白眼都懶得翻了:“你很急?”
蘇遠之瞥了昭陽一眼,竟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急,很急。”
昭陽抓起手中的奏摺就朝着蘇遠之扔了過去:“去一邊兒呆着看你的書去,我還有一堆奏摺沒有批呢。”
蘇遠之聞言,輕笑了一聲,倒也依言走到軟榻上躺了下來。
昭陽看了看桌子上那一沓厚厚的奏摺本子,輕輕嘆了口氣,只怕得熬個夜了。
只是昭陽到底沒能如願,不過子時,便覺着困得厲害,上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最後終是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上,昭陽是被宮人喚醒的。
昭陽只覺着眼睛都快要睜不開,迷迷瞪瞪地被宮人扶起身來,眯着眼下了牀,等着迷迷糊糊地刷了牙,宮人擰了有些燙人的熱帕子來給她敷了面,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昨夜我不是在批閱奏摺的時候睡着了嗎?”昭陽蹙了蹙眉,早上她卻是在榻上醒來的,應該是蘇遠之將她抱到牀上的。
“蘇丞相呢?”昭陽問着。
棠梨連忙道:“蘇丞相一早起來就去了演武場。”
昭陽挑了挑眉,倒還真是精力旺盛。思及此,想起昨日蘇遠之那副猴急的模樣,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倒也的確需要找個法子宣泄宣泄的。
正想着,就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昭陽對蘇遠之的腳步聲已經十分熟悉,一聽就知曉是他。
目光落在銅鏡之中,果真瞧見蘇遠之從殿外走了進來。
昭陽笑了笑:“去沖洗沖洗,換身衣裳用了早膳該去上朝了。”
蘇遠之頷首,接過宮人遞過來的衣裳快步進了後殿去沐浴換了衣裳,才走了出來。
“楚臨沐可能出逃的幾條路線,以及可能落腳的幾處地方,我都派了人盯着,我也下了令,一見着楚臨沐,格殺勿論。”蘇遠之站在昭陽身後,看着宮人爲昭陽梳妝,輕聲道。
昭陽拿着鳳簪的手微微一頓,點了點頭:“格殺勿論。”
蘇遠之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昭陽,沒有說話。
昭陽瞧着蘇遠之的神情,笑了起來:“可還有什麼事瞞着我不成?”
蘇遠之沉吟了片刻,纔開口道:“君墨……有消息了。”
昭陽手中的鳳簪突然掉了下去,落在梳妝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也顧不得宮人正在爲她梳頭,昭陽猛地轉過頭,定定地望向蘇遠之:“真的?果真有君墨的消息了?”
目光落在蘇遠之的臉上,卻又似乎有些退卻之意,半晌,終是問出了口:“君墨……可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