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擡起眼來望向蘇遠之,眼中滿是詫異,紅脣微張,有些難以置信:“忘記自己是誰了?這是何意?”
蘇遠之仔細思量了片刻,才斟酌着言辭道:“我派人問了問此前在南詔國待過的一個朋友,據他所言,南詔國有一種蠱蟲,叫做食夢,據聞可以吃掉人的記憶,讓人全然忘記自己是誰,忘記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
昭陽脣色漸漸發白:“也就是說,哪怕我站在他跟前,他也不認得我了?”
蘇遠之瞧着昭陽的模樣,猶豫了一下,卻也輕輕點了點頭。
“瞧見君墨的人,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一個暗衛,據聞當時君墨與阿幼朵就在臨近邊關的聊城之中,正從一家酒樓中出來,兩人就遇見了。暗衛見着君墨,幾乎難以置信,急忙就叫了君墨一聲,可是君墨並未應答,只徑直同阿幼朵說笑着往外走,反倒是阿幼朵轉過頭來看了那暗衛一眼,臉上的笑容滿是詭異。”
蘇遠之眉頭輕蹙着:“暗衛見狀,便也顧不得其它,急忙上前攔住了兩人的去路,君墨有些不滿,斥問暗衛是什麼人,爲何要攔住他們。暗衛見他的模樣便覺有些奇怪,問君墨認不認得她,君墨卻也只是十分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阿幼朵挽着君墨的手,同君墨說,暗衛好生奇怪,大約是個瘋子,讓君墨快走,君墨竟也急忙拉着阿幼朵往外走。暗衛見狀,連忙喚了同伴來,要將君墨帶回,可是阿幼朵身邊也帶了不少的人,兩相交手,暗衛被纏住,卻讓君墨與阿幼朵跑了。”
蘇遠之說完,沉默了片刻:“後來暗衛在聊城四處查問了一番,才知曉君墨與阿幼朵在聊城呆了一段時日了,見過兩人的人都說,他們二人是夫妻,感情極好,經常見着一同逛街遊玩。”
昭陽咬緊了牙關:“阿幼朵究竟是要做什麼?”
蘇遠之搖了搖頭:“我亦是有些不明白,按理說來,阿幼朵帶走了君墨,即便用蠱蟲讓君墨失了記憶,卻也應當將君墨藏起來纔是。可是這阿幼朵似乎全然不在意將君墨暴露在人前似得,只是此前我們的人主要在邊關戰場附近尋找,並未找到聊城之中,因而才並未尋到君墨,一到聊城,就瞧見了君墨,這樣大張旗鼓不避忌的態度,實在是蹊蹺得很。”
昭陽咬了咬脣,在殿中來來回回地踱步,臉上滿是焦急神色。
雖然擔憂着君墨,可是她卻並未全然失了神志。
“阿幼朵既然敢這樣將君墨擺在明面上,全然不在意我們會發現君墨。這般態度,我估摸着,大抵會有兩種可能。一是如今君墨沒有了記憶,阿幼朵定然與君墨說他們二人是感情極其要好的夫妻。篤定了君墨不會再想起此前的事情來,即便是我們將君墨帶回,也全然別無他法,且君墨未必會願意跟着我們離開阿幼朵。”
昭陽蹙着眉頭:“這第一種,應當算是比較好的情形了。尚有第二種可能,就是阿幼朵還有依仗,壓根就希望我們將君墨帶回來。興許阿幼朵在除去君墨記憶的同時,另外還在他身上做了其它手腳。”
思及此,昭陽心中愈發煩亂了幾分:“興許是下了毒,也興許是用了其它蠱蟲。我聽聞有些蠱蟲會令人失去神志,興許會讓君墨把我們這些原本的親人當作仇人。我們若是將君墨尋回來,卻正好如了阿幼朵的意,到時候阿幼朵興許就能夠藉此操縱君墨,在楚國攪出其它亂子來。”
蘇遠之頷首:“我聽聞暗衛稟報的時候,也大致做了這兩種猜想。”
言罷,才又轉過頭望向昭陽:“若是如此,那你準備如何辦?君墨如今的情形,要不要將君墨帶回來?”
昭陽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道堅定,重重地點了點頭:“帶!不管君墨如今是何情形,我都斷然不會任由他流落在外。我們是一家人,即便君墨中了阿幼朵的蠱惑,將我們認作仇人,我也認了。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我們一家人共同承擔便是。”
蘇遠之聽昭陽這樣一說,倒也並不怎麼意外,笑着伸手摸了摸昭陽的頭髮,應着:“好,我這就傳信過去,讓暗衛無論用什麼法子,都要將君墨從阿幼朵手中救出來,帶回渭城來。”
昭陽頷首,沉吟了片刻便又道:“若是可以,將阿幼朵也一併帶回來吧。蠱蟲應當是她下的,她定然有法子可以解。且即便她不解,將阿幼朵攥在手中,咱們也算是多了一個籌碼。”
蘇遠之頷首:“我知曉的,我會仔細去安排的。”
昭陽應了一聲,瞧着蘇遠之出了寢殿,心中仍舊有些難受。
她千算萬算,漏算了南詔國那些亂七八糟的蠱蟲。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君墨如今竟然是這樣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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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記憶……
昭陽咬了咬脣,還真是有些棘手呢。
母后那裡,她又應該如何交代?
昭陽輕嘆了口氣,終是揚聲喚了宮人進來:“將大皇子抱着,晚膳送到長安宮。”
棠梨應了一聲,去叫邱嬤嬤抱了大皇子,一同往長安宮走去。
太后正在與賢太妃說着話,見着昭陽進來,太后倒是有些詫異:“怎麼又來了?”
昭陽尚未應聲,倒是賢太妃先笑了起來:“太后娘娘這話說的,好似十分不願意見着陛下一樣。”
太后也似乎察覺到那話說得有些不妥,笑着道:“先前午膳她就是在我宮中用的,如今看着就要到用晚膳的時候了,她又跑了過來,可不是爲了蹭飯的?”
賢太妃哈哈笑了起來,看了昭陽一眼,卻發掘昭陽臉上全無半分笑意,心中明白過來,昭陽只怕是有要緊事要同太后商議的。
賢太妃見狀,便站起身來道:“天青還在殿中呢,妾身就不在太后這裡蹭飯了,先行告退。”
賢太妃瞧出了昭陽的不對勁,太后自也看出來了,便只揮了揮手,叫人送了賢太妃出去。
等着賢太妃離開,太后才擡起眼來望向昭陽:“怎麼了?看你這神色,可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