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問了幾句關於君墨所中的食夢蠱,不過這幾句話的功夫,顧清澤就點了不少點心與飯菜,幾乎擺滿了整張桌子。
昭陽回過神來,有些訝異地望向顧清澤:“我們就三人,吃得下這麼多?”
顧清澤聞言,臉上閃過一抹訕訕:“習慣了。陛下大約沒有用早膳吧?不妨多吃一些……”
習慣了?
昭陽忍不住失笑:“你們有錢人都有這樣的壞習慣嗎?葉子凡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顧清澤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頓,眼中神情一下子柔軟了幾分,低眉淺笑了片刻,才似喃喃一般地道:“若是子凡知曉,陛下對他的喜好這般清楚,定會十分歡喜。”
昭陽一怔,隨即輕輕笑了笑:“不過是記憶太過深刻罷了。”
顧清澤聞言,若有所思地看了昭陽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推了幾盤點心到昭陽面前:“這是一葉居的幾盤招牌點心,草民不知陛下喜歡什麼,索性多點了幾樣,香酥蘋果、栗子糕、翠玉豆糕、豆沙卷。”
昭陽笑了笑,取了一塊栗子糕來吃了,只咬了一口,眼中卻忍不住閃過一道驚喜之色:“這一葉居的栗子糕,倒是與渭城中的飄香樓味道相似……”
“是嗎?”顧清澤眼中笑意愈濃:“草民倒是沒怎麼留意,草民素來不怎麼吃栗子糕,倒是喜歡吃翠玉豆糕一些,陛下若是喜歡,便多吃一些吧。”
一桌子菜,卻並未吃多少。
昭陽要起身告辭,流蘇上前了一步,湊到昭陽身邊耳語了兩句。
昭陽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剩下的滿桌子菜上,方擡起眼來望向顧清澤:“這些菜大多隻動了一兩筷子,留着也是可惜了,朕方纔上來的時候,瞧見一葉居附近有不少乞丐。正值戰亂,許多人被戰火波及,不得不流落街頭,有家歸不得。倒是不妨將這些飯菜都送給那些乞丐吃吧……”
顧清澤聞言,連忙應了下來:“陛下仁慈,草民待會兒就讓人去辦。”
昭陽這才點了點頭,擡腳出了一葉居,卻也並未直接回到福來客棧,反倒在城中轉了好幾圈,待得天色漸晚,纔回了福來客棧。
昭陽將李夫人帶回了屋中,輕聲道:“我弟弟的症狀我派人查過,應當是被人下了一種叫食夢的蠱毒,待會兒我會想法子讓你見一見我弟弟,你仔細瞧瞧,他可是中了蠱蟲,若是中了蠱蟲,除了那食夢,可還有其它?”
昭陽頓了頓,才又接着道:“你是南詔國享有盛譽的巫醫,應當一瞧就能瞧出來的吧?”
李夫人點了點頭:“倒是不難,不過還得待會兒瞧瞧……”
話還未說完,李夫人的眸光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手猛地伸到空中一抓,而後將手在昭陽面前展開了來。
昭陽擡起眸子一看,就瞧見她手中有一隻小小的黑色蟲子,模樣像是蒼蠅,卻又與蒼蠅有些不同。
“這是什麼?”昭陽蹙着眉頭問着。
李夫人從袖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子來,將那黑色蟲子裝了進去,纔開口道:“這是南詔國的一種蠱蟲,叫斬耳,因着這蠱蟲身量小,又與蒼蠅模樣相似,便於隱藏,經常被用來偷聽、傳遞消息的。”
昭陽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道暗沉。
“不過這東西雖然好用,卻也有弊端,這蠱蟲不善認路,不能離開飼主太遠,太遠便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李夫人輕聲道。
昭陽的目光望向房間門口,周圍她佈置了不少暗衛,旁人只怕是極難靠近的,這蠱蟲的主人不作他想,唯有阿幼朵了。
昭陽彎了彎脣角笑了起來:“如今有了李夫人,我倒是不懼這些雕蟲小技了。”
李夫人笑着行了行禮:“陛下放心便是,這些個蠱蟲亦是有天敵的,我在周圍灑上一些藥粉,便可保證普通的蠱蟲無法靠近陛下。”
“那便多謝李夫人了。”昭陽應着。
李夫人從袖中又取了一個小瓷瓶出來,開始在昭陽的房間周圍灑藥粉,昭陽的目光落在李夫人身上,沉吟了片刻,方開口問着:“那斬耳既然是專門用於竊聽收集消息的,倒是不知李夫人可有什麼法子,利用這斬耳向它的飼主傳遞一些,我想要讓它傳達的消息呢?”
李夫人擡起眼來,想了想:“蠱蟲難不難對付,看飼主的術法是否高明。若是飼主的術法高明,便極難做到。只是方纔民婦捕的這一隻斬耳,它的飼主似乎術法也並不怎麼高明,倒是可以一試。”
昭陽笑了笑,這斬耳的飼主應當是阿幼朵,阿幼朵天賦再高,也不過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術法自然算不得高明的。
“那你便將方纔捉到的這隻斬耳放回去吧。”昭陽低下頭,把玩着腰間繫着的香囊。
“放回去?”李夫人似乎有些奇怪。
昭陽頷首:“放回去。”
方纔她與李夫人所言,不過是讓李夫人瞧一瞧君墨身上是不是真的中了蠱毒,中了什麼蠱毒而已。並不算是什麼了不得的對話,此番放回去了,也無礙,這小蟲子,以後興許會有大用。
李夫人見昭陽的神情,似乎也有些回過味來,點了點頭應道:“好,那就將方纔民婦發現它的那段抹去,而後將它放回去。”
李夫人將那斬耳放了回去,而後又在屋子周圍灑了一些藥粉:“這些藥粉每日裡都須得重新灑,才能起到效果。民婦記性不怎麼好,勞煩陛下吩咐身邊的人提醒一下。”
昭陽點了點頭,才轉過身望向棠梨:“你再去叫掌櫃的給李夫人準備一間上房,帶李夫人先去歇息吧。”
棠梨應了聲,將李夫人帶了出去。
昭陽瞧着李夫人離開,手輕輕在桌子上敲了敲,既然是蘇遠之吩咐顧清澤尋的人,她自然應該相信的,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李夫人畢竟是南詔國人,也不可全信。
昭陽正想着,外面響起了鳥叫聲,昭陽自是知曉這鳥叫聲是暗衛傳遞消息的暗號,便擡起頭來望向流蘇。
流蘇側耳聽了半晌,臉上神情帶着幾分驚愕。
“怎麼了?”昭陽見流蘇神情有異,連忙追問。
流蘇轉過頭望向昭陽:“主子,暗衛問過了趙雲燕,趙雲燕說,二公子並未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