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近子時,昭陽盼了好幾日的雨終究是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
昭陽披衣起身,打開窗戶伸出手去接住落下來的雨,臉上帶着笑:“雖然盼了些時日,只是這上天對我還是十分厚愛的,這雨來的正是時候,且是暴雨,好極好極。”
流蘇見着昭陽這副歡喜模樣,亦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瞧着這雨,應是要下些時候的,不知那邊事情可辦妥當了?”
突然響起“篤篤篤”的敲門聲,昭陽轉身看了流蘇一眼,流蘇去將門打了開來,過了許久,才又回了屋:“陛下,咱們被包圍了。”
“哦?”昭陽眯了眯眼:“我大抵也猜到了,南詔國大軍已經成功渡江,阿其那的耐心只怕是快要用光了,如今是要準備對咱們下手了。來了多少人?”
流蘇眉頭輕蹙着,看了昭陽一眼,方低頭應道:“人不多,倒是來了兇猛野獸。只是李夫人在客棧周圍都灑下了藥粉,那些野獸不敢靠近,只在客棧周圍徘徊。”
頓了頓,才又接着道:“據暗衛說,來的人中,有一個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阿幼朵就跟在他身邊,好像是阿其那。”
“他竟是親自來了嗎?”昭陽倒是有些意外,說話間,卻突然聽到一聲巨響傳來,連着地也似乎晃了一晃。
流蘇連忙上前扶住昭陽,那一聲動靜之後,響聲接連響了好幾次,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歸於安靜。
昭陽與流蘇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喜色。
他們等的機會,終是來了。
“召集暗衛,我出去會會他去。”昭陽揚起笑。
流蘇卻有些擔憂:“主子,那阿其那陰狠毒辣,詭計多端,不好對付,主子還是莫要去了吧?”
昭陽笑了笑:“他既然來了,自然是衝着我來的,我若是不去,倒顯得我是怕了他了。且,我等的就是他來。”
流蘇只得應了下來,等着暗衛集結完畢,昭陽方穿好了衣裳,出了門。只是一出門,卻就瞧見顧清澤、君墨,還有趙雲燕皆在門外等着。
“皇姐,方纔那是什麼動靜啊?怎麼感覺像是地動了一樣?將我都給嚇醒了。”君墨連忙迎了上來。
昭陽與顧清澤交換了一個眼神,才笑着拍了拍君墨的肩膀:“我也不知,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君墨見流蘇手中拿着傘,眉頭輕輕蹙了蹙:“這深更半夜的,又下着那麼大的雨,皇姐要出去?”
昭陽頷首:“阿其那來了,我出去會會他。”
“什麼?”君墨神情一凜,急忙抓住昭陽的手:“那阿其那可是個厲害角色,皇姐別去。”
昭陽笑了笑:“放心好了,我早已經佈置妥當了,咱們今夜,就能離開聊城了。你就在這裡呆着,保護好雲昭儀。”
君墨還要說什麼,只是昭陽卻已經擺了擺手,下了樓。
君墨要跟過去,卻被暗衛攔了下來。
顧清澤目光落在昭陽的背影上,沉默了片刻,轉身同君墨道:“我去瞧瞧去,不必擔憂。”
說罷,便也跟着快步趕了上去。
暗衛將昭陽帶到了福來客棧的屋頂,流蘇幫昭陽撐着傘,只是風雨太大,即便是打着傘,卻也仍舊有雨灌了進來,將昭陽身上的衣裙都打溼了個透徹。
雨模糊了昭陽的視線,只隱隱瞧見,客棧外面的青石街道上皆有各種各樣的兇獸圍着,對面的屋檐下站着幾個人,中間站着一個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男子將兜帽罩在頭頂,又被雨簾阻隔,看不清容貌。
只是那男子身側還站着一個小女孩,看身量,應當是阿幼朵。
“渭城一別,許久不見,那時候的昭陽長公主,如今已經是楚國皇帝了,倒實在讓人生出幾分物是人非的感覺來。”
陰冷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雖然風雨聲不小,那聲音卻也十分清晰,像是從陰曹地府傳來的一樣,讓人忍不住覺着有些冷。
“好久不見大祭司,可別來無恙?”昭陽笑了笑,揚聲問着,聲音溫和,似是許久未見的老友敘舊一般。
阿其那笑了起來,笑聲粗嘎,聽得人心底發麻,十分的不舒服。
“怎麼會別來無恙呢?難道蘇丞相不曾告訴陛下,他在淮安的時候,廢了我一隻胳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這筆帳,夫妻一體,我應不應該算在陛下身上,找陛下來償呢?”
昭陽聽阿其那這樣一說,倒實在是有些詫異。
此事她倒的確不曾聽蘇遠之說起過,只知曉他在淮安與阿其那動了手,落入懸崖,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卻不知,阿其那竟也被蘇遠之廢了一條胳膊。
心中卻也並不覺得奇怪,以蘇遠之那樣睚眥必報的性子,倒的確是沒多少人能夠從他手裡全身而退的。
“原來大祭司此番這樣針對朕,竟是因爲這件事嗎?”昭陽笑了起來:“只怕是要讓大祭司失望了,若是大祭司想要從我手中討債,怕是沒機會的。你在蘇遠之手上討不着好,在我手上自然也同樣討不到。”
“陛下還真是……自信得讓人覺着有些好笑呢。我今日倒是想要瞧一瞧,是什麼,給了陛下這樣的信心。”
說罷,手一揮,便有許多穿着黑衣大袍的人朝着昭陽衝了過來。
流蘇急忙伸手攬住昭陽,往後退了兩步,身後的暗衛上前了兩步,將昭陽護在身後,同那些人動起了手來。
風聲,雨聲,刀劍聲,交織在了一起。
隨後,卻似乎又有馬蹄聲,喊殺聲遠遠傳來。
昭陽擡起眼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流蘇亦是蹙了蹙眉,在昭陽耳畔輕聲道:“是城門的方向,只怕是南詔國大軍已經入城了。”
昭陽輕輕頷首,聊城如今已經落入阿其那的手中,南詔國大軍入城根本不會受到任何阻攔,幾乎可以說是如入無人之境。
那廂阿其那自然也已經聽到了聲音,哈哈笑了起來:“陛下,你聽,南詔國大軍入城了,陛下覺着,你還能夠逃得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