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馬車,昭陽的眼淚便又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都怪我,是我建議莫央去莊子上玩的。本來我都是派了暗衛跟在莫央身邊的,可是後來想着在莊子上不會有事,而且看莫央最近的情形,我相信她的確不知道倉央與東明國的盤算,因而就將暗衛一併撤了回來……”
“若是我沒有將暗衛撤回來,莫央定不會出事。”
“好了。”蘇遠之擡起手來,用衣袖給昭陽拭去眼角的淚水:“不是你的錯,你無需將這一切攬在自己身上。”
蘇遠之將昭陽攬入懷中:“我問過了顏闕,莫央身邊的那幾個護衛盡數身亡,歹人似乎專程清理過現場,對方應該也死了人,只是除了血跡,其它都沒有留下。但是顏闕也仍舊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昭陽聽蘇遠之這樣說,愣愣地轉過頭望向蘇遠之,止住了淚水。
“出事的地方是在一處山林之中,夏季多餘,林中潮溼,現場留下不少鞋印,從鞋子留下的紋路來看,那些人穿的鞋子都是一致的,且應該不是普通山匪會穿的鞋子。而從死的那八個護衛的傷來看,對方應該是訓練有素的。”
“不是什麼山匪,是殺手。”昭陽咬了咬脣。
蘇遠之輕輕頷首:“其實我們能夠猜到東明國與北燕國起衝突,且同時跑到渭城來求援,是爲了想要從中作亂,藉以尋找由頭與對付楚國,也就基本能夠猜到,對莫央下手的人是誰了。”
昭陽神色一凜,輕輕咬了咬脣:“不會是倉央,倉央雖然狼子野心,只是對莫央這個妹妹卻也是極好的,即便是他要利用莫央,也不會用這樣極端殘忍的法子。”
“難不成,是祝長林?”
昭陽說完,卻又立即搖了搖頭:“也不會是祝長林,如果東明國與北燕國暗中勾結,意欲一同對付楚國,東明國在這個節骨眼上,對莫央下這樣的手,即便是可以將過失推卸到楚國身上,可是倉央也絕不可能輕饒了東明國。祝長林這人看起來無害,只是卻是個門清兒的,所有利害關係算得通透,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他斷不會做……”
話畢,昭陽便沉默了下來。
卻是蘇遠之開了口:“還有一種可能,可以讓這件事情的職責全然落到楚國的身上,又不會影響北燕國與東明國之間的算盤,還能夠藉機教訓教訓莫央。只是這個猜測,你不願意去想……”
昭陽咬了咬脣,揚起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也不是不願意去想,只是覺得,她即便是變了,也應該不會毒辣到如此地步。”
“可是最大的可能,卻也只有北燕國王后,楚國的靜宜長公主而已。”蘇遠之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昭陽心中僅存的期望。
“你這位皇妹,大抵是已經愛上了倉央的。只是倉央心中沒有她,她便想方設法地吸引倉央的注意,聽聞因此在北燕國的時候也動作頻頻,做了不少不該做的事情。此番她回到楚國,定是倉央對她說了什麼,興許是許諾了什麼,她才這樣,連自己的女兒都捨得拿出來當籌碼……”
蘇遠之的聲音平靜無波,卻隱隱泛着冷:“且我聽聞,莫央此前在北燕國的時候因爲一些事情,同她鬧得不怎麼愉快,這隻怕是她的蓄意報復。如此一來,莫央在楚國出了事,北燕國就有了針對楚國的理由。”
昭陽咬了咬脣:“可靜宜若是因爲喜歡倉央,倉央允諾了她什麼才這樣做。倉央知曉了莫央遭受了什麼樣的事情,定不會原諒靜宜,那她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你以爲倉央會允諾她什麼?”
昭陽思量了片刻:“難道不是,愛?”
蘇遠之卻是嗤笑了一聲:“你以爲喜歡不喜歡,愛不愛的,允諾了就能做到?而她如今已經是北燕國王后了,這身份地位也無法再往上了。我猜想,倉央允諾她的,會讓她在意的,也就唯有……太子之位了。”
“若是果真如我想的這樣,那你那位皇妹在對莫央下此毒手之前,只怕早已經做好了打算,不準備回北燕國了……”
昭陽有些沒有回過味來,什麼叫做不準備回北燕國了?她的那個孩子不是還在北燕國嗎?
見昭陽望向蘇遠之,蘇遠之卻只笑了笑:“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真相如何,還得等着顏闕那裡把一切都調查清楚了才能知道。”
“只是顏闕那裡還沒有找出幕後主使之前,你一定要吩咐暗衛,把宮中那位給看緊了。”
昭陽點了點頭,關於這個她早已經吩咐過,且宮中如今跟個鐵桶一樣,她即便是想要跑,也是跑不掉的。
昭陽剛一下馬車,還未回府,就瞧見懷安提這個燈籠立在府門口等着了。
昭陽心中閃過慌亂,擡起眼來望向懷安。
懷安已經快步走到了兩人面前:“主子,夫人,宮中傳來消息,北燕國王后在宮中自縊身亡了。”
昭陽退後了兩步,蘇遠之連忙攬住昭陽的腰,將她扶穩,不等昭陽回過神,就又抱着昭陽上了馬車:“入宮。”
直到馬車走出去了很遠,昭陽才反應過來:“我以爲,她是想要逃,卻沒想到,她是想要死。”
入了宮下了馬車,蘇遠之不便去後宮,流蘇上前扶住了昭陽,一面往昭陽殿去,一面在昭陽耳邊垂着頭低聲道:“奴婢收到消息,靜宜長公主應是知道宮中到處都是我們的眼線,一直並未表現出任何的異常,今日吃了晚膳之後,就說有些困頓,帶着孩子小憩會兒,還將牀幔放了下來。”
“宮人就在寢殿中侍候着,一直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沒有什麼聲響。後來宮人想要去看看她們醒着沒有,想要問一問要不要洗漱,掀開了牀幔,就瞧見靜宜長公主用腰帶系在了牀頂,自縊而亡。北燕那位小公主躺在牀上,也已經停止了呼吸。太醫瞧過了,說那北燕小公主是窒息而死的。”
“屬下推斷,應是靜宜長公主用被子將孩子悶死了之後,再用腰帶上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