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是被抱着出去的,也是被抱着回來的。
一屋子的下人早已經見怪不怪,有條不紊地準備着熱水與沐浴用的東西。蘇遠之將下人都趕了出去,親自侍候了昭陽沐浴。
棠梨與墨念候在淨房門口,就聽見淨房中傳來昭陽惱羞成怒的吼聲:“蘇遠之,你還有完沒完了?”
隨即,那位在人前總是一副清冷模樣的蘇丞相的笑聲便響了起來,低沉卻又愉悅的笑。
“這件事情,當然永遠都不會完……”
隨後,昭陽輕輕嘆了口氣,幾近哀求:“今兒個就放過我吧,都已經好幾回了……”
“兵法有云,敵退我進,乘勝追擊,方是上上之策。”
隨即屋中便響起了水花的聲音,昭陽的哀求聲夾雜着喘息。
棠梨與墨唸對視了一眼,耳朵微微有些紅,悄悄退了下去。
第二日又是一個豔陽天,山中雖然比渭城涼爽許多,只是畢竟是夏天,到底還是熱的。
蘇遠之躺在竹榻上看着書,擡起眼來看了看從打開的窗戶照進來的陽光,轉過頭望向窩在軟塌裡沒精打采的昭陽。
“山中有一條山泉,山泉旁邊倒是十分涼爽,你若實在是覺着熱,倒是可以去那裡坐坐。帶着你的書,再帶些瓜果過去浸在那山泉中冰一冰,拿出來吃着最爲爽口。”
“呵……”昭陽冷笑了一聲:“上過一次當還會上第二次?蘇遠之,你真當我是傻的?”
想起昨日的事情,昭陽仍舊憤懣難平,她本是見着蘇遠之心情不好,想着陪他來血隱樓住上幾日,緩解緩解心情。
只是瞧着蘇遠之的模樣,哪有什麼心情不好的樣子。
蘇遠之聞言吃吃笑了起來:“你還真將我當禽獸了不成?你身子受不住,我不會亂來的。今日,你可以將你的丫鬟們都帶上,她們都在,我總不至於胡作非爲?”
昭陽眯着眼望向蘇遠之,蘇遠之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模樣。
昭陽沉吟了半晌,終是經不住誘惑:“棠梨,墨念,去收拾收拾,帶些瓜果點心,煮茶的爐子茶壺也都帶上,山泉水煮茶味道應該不錯。”
一羣人浩浩蕩蕩到了蘇遠之所說的地方。
倒的確有一眼山泉,且泉水彙集在一起,清清涼涼,只遠遠看過去便覺着十分舒心。
山泉旁邊,有一處山洞,山洞不小,雖在山泉邊,洞中卻尚且算得上是乾燥的。
丫鬟們在那山洞中鋪上了一些褥子,拿了大迎枕放在了褥子上,扶着昭陽坐了。
蘇遠之倒也果真踐行了自己的諾言,從頭到尾都沒有來鬧昭陽。
昭陽覺着無比的愜意:“這地方倒是真真的好,明日我也還來。”
“你若是喜歡,咱們可以在這兒多呆上幾日。”
兩人正說着話,就瞧見帶着暗衛守在不遠處的懷安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什麼事?”蘇遠之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悅。
“方纔暗衛發現有兩個人闖入了林中,被暗衛攔了下來。”懷安低聲應着。
蘇遠之聞言,輕輕摩挲着手中的書:“帶過來。”
不多時,暗衛便帶着兩個揹着弓的男子走了過來,那兩個男子四處打量着,被暗衛警告了兩句,便有些惱怒。
“你們是什麼人啊?做什麼?推推嚷嚷的……”
一把劍橫在了兩人的脖子上,頓時兩人便消了音。
“別嚷嚷,要是驚擾了貴人,叫你人頭落地。”
暗衛將兩人押到了蘇遠之面前:“主子,這兩人前兩日就在界外不遠處四處遊走,今日突然闖了進來,被暗衛發現帶了過來。”
蘇遠之擡起眼來,仔細打量了那兩人良久:“你們是什麼人?”
那兩人亦是在打量着蘇遠之,只覺着眼前的這位公子容顏如玉,可是眸子卻冷得嚇人,帶着幾分嗜血的光芒。
蘇遠之淡淡地掃過他們,他們便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我們……我們是外面李村的村民,是獵戶,進山來打獵的。”
蘇遠之漫不經心地將目光收回,落在了手中的書冊上,甚至還翻了一頁:“李村?我記着李村離這裡,尚且還有些距離。”
那兩人垂着頭:“李村前段日子遭了旱災,地裡的莊稼毀了不少。許多人爲了今年冬天能夠有東西吃,都開始進山打獵。離得近的林子裡的獵物之前都已經被獵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只好不停地深入密林,才能打到更多的獵物。”
“哦?這片林子中,都有什麼獵物呢?”蘇遠之漫不經心地問着。
“小的有蛇,兔子,大的有鹿,運氣好還能遇見野豬。”
蘇遠之笑了笑,眸光卻愈冷:“我倒是還沒用過獵戶用的弓,拿來給我瞧瞧。”
那兩人聞言,連忙護住自己的弓:“獵戶的弓是保命的玩意兒,可不能隨意給別人看。”
“哦?這樣啊……”蘇遠之眯着眼看了看那兩個獵戶:“既然如此,那就拉下去,殺了吧。”
那兩個獵戶聞言,皆是愣住,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暗衛拉了下去。
昭陽眨了眨眼,聽見不遠處傳來的聲響,好半天才轉過頭望向蘇遠之:“我還以爲你只是嚇唬嚇唬他們,竟真就這樣殺了?”
“這兩個獵戶有什麼問題嗎?”
蘇遠之雖然暴戾,在自己面前卻是極其剋制的,不會沒有任何緣由的肆意殺人。
蘇遠之沒有回答,懷安已經快步折返了回來,手中握着兩把弓與一筒箭羽,恭恭敬敬地呈到了蘇遠之的面前:“他們身上,只有弓箭,並無其他武器。”
蘇遠之拿在手中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容來:“無論是殺手還是獵戶,這弓箭作爲他們的武器,且是唯一的武器,都是最爲重要的,卻也是他們最容易暴露自己的東西。他們可以喬裝易容成獵戶,可是趁手的武器卻絕不會輕易更換。”
“所以,是這弓箭有什麼不對勁?”
“這弓所選擇的乾材,柘木爲上,次有檍木、柞樹等,竹爲下。”蘇遠之嗤笑了一聲:“普通的獵戶,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材料做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