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司制被拉了下去。
昭陽扭過頭,眉頭緊蹙着,半晌才道:“他畢竟是個司制,就這般處死了,是否有些不妥?此事,要不要同父皇稟報一二?”
皇后轉過頭,望向賢妃,眼中帶着幾分思量:“賢妃妹妹以爲如何?可要稟報給陛下?”
賢妃睫毛上尚且帶着幾分溼意,搖了搖頭:“不,自然不。那個木匠死了,死無對證,即使是鬧到了皇上那兒,皇上也不會因爲這沒有證據的事情,就處置了孫尚志或者沐王,對付德妃他們一黨,我自是要人證物證俱全了,一擊即中。”
說完,便微微揚起了頭,緊咬着牙關,眼中滿是恨意。
皇后輕輕頷首:“賢妃妹妹說不稟報就不稟報吧,關於樑司制的死,本宮想個法子安置了便是。”
說完便又勸賢妃道:“你腹中孩子有些危險,這些日子,便都在
賢妃被皇后勸說着回到了賢福宮中休養,昭陽方在皇后身邊坐了下來:“賢母妃,會怎麼做?”
皇后沉默了片刻,才道:“誰知道呢?你賢母妃平日裡雖然和德妃鬧得厲害,可是賢妃卻從未真正對德妃下過狠手。這般一來,德妃只怕是真正促怒了賢妃了。賢妃一旦認真起來,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你瞧着這些年,每隔三年,本宮便會主持給你父皇選秀。新人進來了不少,可是如今妃位之上,仍舊是她和德妃。德妃雖然懂了一些手腳,賢妃卻也斷然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且看着便是。”
昭陽低下頭,應了聲。皇后見昭陽的模樣,伸手拍了拍昭陽的手道:“母后同你說這些,是要你以後單立了公主府之後,懂得如何去管制府中之人。”
“不過,你與母后有些不同的是,你是公主,以後在你的公主府中,你就是天,就像是在這宮中,你父皇那個位置上。除了駙馬之外,你可以有許多的面首,他們會想方設法地討你的歡心,只是,你須得握在手中的,是人心。”
昭陽輕輕頷首,笑了笑道:“昭陽倒並不想要許多的面首,見慣了宮中爭鬥,昭陽又何必再造出一個後宮來,多累人啊,一個駙馬便夠了。”
皇后聞言,便笑了起來,輕聲道:“也許以後,你便不是這樣認爲了。”說完,便又看了看昭陽:“今兒個,倒是讓母后對你有些刮目相看,方纔你對付樑司制的時候,那下馬威用得倒是極好的。”
昭陽聞言,勾了勾嘴角,心中想着,她不過是學蘇遠之罷了。只可惜,連他的萬分之一,只怕都不曾學到手。
昭陽從未央宮出來之後,仍舊有些恍惚,這宮中的女人,個個都活得太累了,無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母后,還是不受寵的齊美人。處處都是陰謀算計,處處都是女人似花一樣的年華在漸漸凋零。
昭陽閉了閉眼,加快了速度,回到了昭陽殿中。
蟬兒連忙迎了上來:“公主回來了。”
昭陽點了點頭,徑直回到了寢殿,走到軟榻上坐了下來,蟬兒見昭陽的模樣,覺着有些奇怪,擡起眼來看了看昭陽,又看了看姒兒,才輕聲問道:“公主可要喝茶?”
“泡上吧。”昭陽隨口應着。
不一會兒,蟬兒端了一杯茶上來,是昭陽慣常喝的茉莉花茶。昭陽的目光落在那茉莉花茶上,突然便想起在蘇遠之的馬車上的那杯茉莉花茶。
那茉莉花茶,莫非是專程爲她準備的?可是不應該啊,她從未說過她喜歡喝茉莉花茶,蘇遠之又怎麼會知道?而且,以蘇遠之的性子,怎麼會做那樣的事情?
想到此處,昭陽幾乎把自己都給逗笑了,大約,只是巧合而已吧。
只是不知道,真假李森之間,究竟藏着怎樣的秘密。今日瞧着蘇遠之的神色,卻不像是什麼小事。
喝了口茶,便聽見蟬兒輕聲道:“先前齊美人來過了,見公主不在,就沒多留,只留了些東西,說是獻給公主的。”
昭陽挑了挑眉,笑着道:“就安宣殿那模樣,她還有什麼好東西留着不成?拿上來給我瞧瞧?”
蟬兒將東西取了上來,是個長長的小匣子裝着的,昭陽接了過來打開了來,裡面放着一支簪子,只是和尋常見的那些簪子不同,這支簪子非金非銀,非玉也非寶石。而是用紅色的線編制而成一個蝴蝶振翅欲飛的模樣,又取了一些絲線做成了流蘇,倒是明豔有趣。
“這模樣的簪子奴婢倒是從未見過。”姒兒輕聲道。
昭陽笑了笑,將那簪子拿在手中把玩:“這齊美人,可算得上是個人精了。知曉我身爲楚國的嫡長公主,什麼樣子名貴的東西沒見過,無論她送如何精緻貴重的,只怕我也不會放在眼中,她自己送出來也覺着肉疼。倒是不如花些心思送一些新奇有趣的,興許還能投其所好。”
昭陽蹙了蹙眉:“這樣的女子,又爲何會甘於屈居那安宣殿呢。”
一旁的蟬兒聞言,才輕聲道:“奴婢倒是聽聞,那齊美人曾經是受過寵的,且陛下專寵了好一陣子,後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一下子便好似失寵了。”
昭陽一愣,倒是有些詫異了,那日齊美人出事的時候,父皇是去了那安宣殿的,昭陽想了想父皇的神情表現,怎麼也無法想象,齊美人,會曾經是父皇的寵妃。
自是君恩薄如紙,大抵便是這番模樣了吧。
昭陽心中暗自沉吟着,只怕是應當找齊美人,好生聊一聊了。
昭陽有些累,用了晚膳早早地便睡了,第二日睡到了天光大亮才醒來,剛用了早膳,外面卻突然傳來了君墨的聲音:“皇姐,皇姐!”
昭陽聞言,擡起了頭來,笑着道:“那小祖宗來了,且得鬧騰一陣子了。”
話音剛落,便聽見君墨帶着幾分不滿的聲音想起:“皇姐怎麼在背後說別人壞話,什麼叫且得鬧騰一陣子,我哪兒鬧騰了?”
“是是是,我胡說的,今兒個怎麼有閒暇到我這兒來了?就不怕父皇抓住了,說你整日往後宮鑽,胸無大志?”昭陽笑眯眯地道。
君墨聞言,嘿嘿一笑,“先前父皇來檢查我的功課了,說我最近功課進步了許多。我就同父皇請了一日的假,特地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昭陽挑了挑眉,望向君墨:“你請了一日的假同我有何干系,告訴我做什麼?”
“當然有關係了。”君墨從昭陽手邊的點心盤中抓了一塊桂花酥放在嘴裡:“母后說,讓我三月初三的時候隨你一同出宮,押着你去和那些個世家公子踏青啊。父皇聽了之後,就準了,還說讓我給你好生瞧瞧,選個出衆的。”
昭陽仰起頭,伸手拍了拍君墨的腦袋:“你還真的要去啊,我不想挑駙馬……”
“那當然要去。”君墨拍了拍手上點心的殘沫,挑着眉望着昭陽:“反正皇姐你遲早都是要選駙馬的,早晚有什麼區別?丞相都說了,咱們渭城好兒郎多,讓皇姐你莫要挑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