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昨兒個林與欣氣得跑出林府,結果天快黑了都不見人影,跟隨她們出宮的太監緊催着要回,林與歡沒辦法,只好告別林老爺,趕上宮門下鑰前進了宮,結果回來一打聽,林與欣那屋是空着的,顯是人沒有回宮。
這會子見她又出現了,林與歡有心想問她昨晚去哪了,可知道林與欣專門跟自己對着幹的,問也是白問,不過瞧着她好好的,應該沒出什麼事,林與歡想想,決定不操這份閒心。
正好見王大監過來,林與歡笑着上前打招呼,順便託他去外頭的時候,給林老爺捎個信,說她們姐妹都回到宮裡了。
王大監自是滿口應承,要知道他每次到林府都不會空手而回,看在財神爺的份上,這小忙,他還非幫不可了。
聽林與歡說賢妃娘娘去了乾正殿,王大監急忙趕了過去,到了殿外,見劉太監站那兒,便上前問道:“小劉,娘娘可是來了?”
劉太監趕緊上前見禮,恭恭敬敬地回道:“來了好一會兒,娘娘正在裡頭侍候着呢!”
王大監瞧瞧左右,湊近低聲問道:“聖上御體如何?”
“時好時壞,”劉太監低頭答道:“前段日子整天昏睡不醒,今兒個不僅睜眼了,還進了兩勺米粥。”
“真的?”王大監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莫不是迴光返照?”
“大監,這話可不能亂說!”劉太監嚇得不輕,“您後頭有娘娘撐腰,我等可是乾正殿的,萬一有人亂傳出去,說咱們這些做奴婢的在後頭咒聖上,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看把你嚇得,真是沒出息!”王大監戳了劉太監一腦門,“指望不上你幹大事,臢家問你,那些太醫這些日子可還盡心?”
“自是不敢懈怠,三人一班地守在聖上牀前。”
“有沒有人想出什麼好方兒?”
“自上回林太醫私自給聖上換藥方,被李相國和娘娘打入大牢後,那幫太醫再不敢輕舉妄動,司藥局也一直按老方子送藥。”
“嗯,你警醒着些!”王大監訓道:“那幫子太醫心眼壞得很,一定得防着他們謀害聖上,上回得虧你長心眼報信,否則聖上怕早就龍馭上賓了,娘娘還說要賞你呢!”
“小的不敢,”劉太監趕緊彎了彎腰,“能爲聖上和娘娘效力,是小榮幸。”
李相國匆忙被叫進乾正殿時,賢妃正坐在御書房的案前唉聲嘆氣,等瞧見李相國過來了,忙命身邊的林與欣到外頭守着,然後等侍候的人都出去了,才急切地道:“李相國,這可怎麼辦,那老傢伙真是命硬,居然像是要好了。”
“你先別急,聖上的病想要好,怕是難上加難!”李相國顯然胸有成竹。
“我方纔叫了幾個太醫過來,那幫人衆口一詞,皆稱聖上大有好轉。”賢妃不安地絞着雙手,道:“不行,不能讓他回過來。”
李相國並不信,問:“那幾個心腹太醫可也這麼說?”
賢妃點點頭,“這幫人的意思,聖上求生意志極強,有時候灌下的藥,他立時就吐了,倒像是知道有不對。”
“不用急,”李相國瞪了賢妃一眼,“既想做一國之母,任何時候都不該自亂陣腳,這麼多年他吞下的丹藥,我便不信一點效果都沒有。”
“要不,咱們還是儘快動手吧!”賢妃湊到跟前,“夜長夢多,我怕時候長了,趙王那頭會有了提防。”
“讓我想想,”李相國按下心神,坐到旁邊一張檀木雕花椅上,思忖道:“便是真要行事,也該將所有細處仔細考量。”
賢妃忍不住譏諷,“李相國別的都好,就是太過謹慎,如今咱們佔盡天時地利,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這就不懂了,按理說咱們已是刀劍出鞘,趙王那頭卻始終按兵不動,上一回咱們試探了他一回,結果,達勒爾人就出來攪和一下,”李相國疑惑道:“這趙王身後到底有誰,能讓他如此底氣十足,竟像一直在等着咱們先攤牌。”
“我再耗不下去了,這得等到幾時纔是個頭,”賢妃高聲道:“他等咱們出手,咱們就先出手,我爹幾萬雄兵早在城外等着了,爲何要怕一個手無寸鐵的趙王!”
李相國又想了片刻,“我回頭再與幕僚們商議一下,娘娘說得未必沒有道理。”
瞧着李相國的背影遠遠地走了,賢妃嘆一口氣,準備回紫宸宮去,正要踏出門,卻聽到屋裡“撲通”一聲,像是什麼東西落到地上,賢妃生了疑惑,尋着聲音的方向走過去,一低頭,才發現是個孩子蹲在屋東頭一個不顯眼的角落。
“阿升,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跟着你的太監呢?”賢妃一把將齊王拉起,這會子看清,原來是他的頭冠掉了下來發出的聲音。
“兒臣想……看父皇。”齊王低着頭,沒敢瞧賢妃,頭髮全都披散了下來。
賢妃瞧着自己這個曾被李相國當面罵過“白癡”的兒子,止不住地心疼,道:“你躲了多久?”
“沒……沒……多久。”齊王控制不住瑟縮了一下。
“以後可不許這樣,”賢妃拉着齊王起身,拾起頭冠替他梳了梳頭髮,“你父皇腦子都不清楚了,你來看他有個什麼用,萬一被李相國發現,又要罵你一頓。”
“李相國壞,”齊王脫口而出,“他欺侮人。”
“你這傻孩子,若沒有李相國,咱們孃兒倆一輩子要被人壓在下面,以後不許說這種話,要是被李相國聽見,可再不幫咱們了。”賢妃循循善誘道。
齊王低下頭不吱聲了。
眼見着楊妃的肚子越來越大,陳老夫人整日喜笑顏開,少不得對趙王道,這一回必能一索得男,數着還有四、五個月就能生了,不僅大人們高興,孩子們也極興奮。
阿蠻在陳老夫人指點下,居然繡出生平第一頂虎頭帽,拿給楊妃看時,自是得了一番誇獎,少不得要到趙王面前顯擺一番。
“爹,母妃都說我繡得好,您真瞧不出來?”阿蠻不滿地打量正拿着自己作品皺眉頭的趙王。
“嗯,”好半天后,趙王終於道:“不錯,很有你奶奶的風格。”
“對呀,我就是跟着奶奶的樣子走的,”阿蠻得意道:“爹,您眼光真好!”
趙王被逗笑了,“你這丫頭,既得了誇,還不趕緊回去,你母妃身子沉,得空多陪着她到院子裡逛逛,你是長姐,要給妹妹作個榜樣。”
阿蠻規規矩矩地福了福,“謹遵父王成命,女兒告退!”
“去吧!”趙王揮了揮手,瞧着女兒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想樂。
沒想到阿蠻並未轉身就走,反而又笑着說了一句,“爹,我前兒個晚上做夢,您來瞧我睡覺,後頭還跟着個從來沒見過的女人,最好玩的是,那女人居然跑我牀頭哭了。”
趙王臉色稍變,淡笑了一下,“你這孩子做夢都古怪,爹這幾天晚上忙得腳不沾地,哪得空去瞧你,你這是抱怨爹不關心你?”
“呵呵,您看您,又多心了吧,我只覺得這夢挺有意思的,”阿蠻道:“那女人哭得可真傷心。”
阿蠻話音未落,有僕人進來報:“王爺,宮裡賢妃娘娘來傳懿旨,說是娘娘身子不爽利,宣幾位子侄輩女眷進宮說說話,咱家娘娘也被點了名。”
“爹,我可以去瞧瞧嗎?”阿蠻立時起了興趣。
“阿蠻先下去吧,這事回頭再說!”趙王面色有些陰沉。
“哦。”阿蠻看出自己爹有些不高興,也不敢再說什麼,立時轉身退了下去,走到門外想想不對,便直接往楊妃的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