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妃睡到半夜,是被外屋齊王的哭聲和桌椅倒地的聲音吵醒,等起牀到門口看時,才發現原本睡在外頭榻上的齊王被人摔到地上,而林與歡正護在他身前,她們的對面,那個叫王大監的內侍正舉着刀,眼睛通紅地道:“你讓開,把這小崽子頭割下來,我等的命便保住了!”
“阿歡!”楊妃忍不住大叫一聲。
王大監轉頭看看楊妃,卻無意上前對付她。
林與歡衝着王大監吼道:“你腦子有毛病啊,自己要跟着賢妃的,如今敗了,倒想拿人孩子抵自己的命!”
“你閃開,”王大監拿刀指着林與歡,“外頭全鬧開了,馮駙馬的人殺了不少禁軍和太監,我本不想幹這缺德事,可如今死到臨頭,只是向趙王獻上這小子,我才能活下去。”
齊王嚇得直髮抖,兩隻手緊緊抓住林與歡,哭喊着:“姐姐救我,王大監壞蛋!”
王大監這時已失去耐性,舉着刀便向齊王衝了過來,林與歡急了,隨手抄起一個硬東西便向王大監扔了過去,旁邊楊妃驚呼,“阿歡小心!”
沒想到林與歡的準頭不錯,竟是將那東西直接砸到王大監鼻樑上,這時林與歡才發現,扔過去的居然是個香爐,此時王大監已被迷了眼,再加上痛怒交加,開始左右亂砍起來。
知道這傢伙十有八九發了狂,待在屋裡只能找死,林與歡將齊王抱在懷裡,便往外拖,王大監也不是笨蛋,循着齊王哭聲就追了出來。
這會子王大監徹底瘋魔,反正也看不見,乾脆胡砍起來,林與歡趕緊閃身護住孩子的頭,卻不想自己卻中了招,左臂上被砍一刀。
林與歡給逼急了,忍着疼將齊王推到遠一些的方,正好瞧到院子旁邊放了個木桶,乾脆一把舉起來,要朝王大監腦袋砸過去。
沒想到這時王大監眼睛已能看見些許,立時閃身躲過,等發現對付自己的竟是林與歡,不免惱羞成怒,索性舉着刀刺了過來,也就一個食指的距離,眼見着就快刺到林與歡的胸口了。
眨眼功夫,一個矮小的身影從側旁跑上來,勒頭便撞向王大監。
林與歡這時也顧不上發愣,趁着王大監被撞得趔趄倒地的功夫,拾起木桶又往他腦袋上砸了一下,這一下便好了,王大監徹底軟到了地上。
這時林與歡纔有功夫觀察一下院子裡的動靜,此時不遠處,兩個太監模樣的人正躺在地上,身上都是血,八成是王大監乾的。
“姐姐,怕!”齊王方纔還敢撞倒王大監,這會子卻嚇得一把將林與歡雙腿抱住,控制不住又哭起來。
林與歡將他扯開,低聲喝道:“別再跟我裝傻,回頭把壞蛋又招來了!”齊王一愣,終於閉了嘴點點頭。
這時突然有“噼噼啪啪”響起,林與歡擡頭看時,竟是她們住的那屋起了火,而且火勢開始變大。
林與歡猛地一驚,想到裡頭還有一個楊妃,而這時候她居然連“救命”都不知道喊一聲,別是出了什麼事!
“哇”地大叫一聲,林與歡便準備往裡闖。
齊王見狀,也要跟進去,不過見林與歡突然停在門口,他也跟着站住。
然而後面發生的事讓齊王頓時目瞪口呆,原來林與歡竟是跑到院裡一個盛滿水的缸前,用方纔砸王大監的木桶舀了一桶水,直接連頭到腳倒在了自己頭上。
轉身往屋裡跑之時,林與歡還不忘回頭衝他大叫一聲,“滾到院子裡待着,敢跟我搗亂,回頭打折你腿。”
待進到屋裡,火勢已然猛烈,一股熱氣和焦糊味沖鼻而來,林與歡往最後看到楊妃時她站的位置摸了過去,卻不料頭上一根樑柱砸下來,也算她走運,沒給砸中,不過卻掛到了右耳,瞬間她便感覺到有溼溼的什麼滴到了肩上。
此時林與歡惦記不到疼,只在屋裡摸索,直到腳踏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林與歡一喜,知道是楊妃,趕緊俯下身,這會子也沒時間說話,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橫七豎八地背起她便往外跑。
只是到了門邊,林與歡心便涼了,原來大火沿着窗邊,竟往屋門竄去,要想出去,怕只有穿過這道火門,而此時她身上揹着個孕婦,速度必是快不了,便是衝了出去,人也得着火。
“阿歡,阿歡!”屋外有男人焦急地喊聲。
林與歡心一鬆,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枉自己嫁給這男人,危急時刻,他還是來了。
這一刻林與歡突然生出勇氣,便是搏一搏又如何,李仲楊在外頭,有什麼好怕的!
紫宸宮這座偏殿的院子裡,此時已站滿了人,問過齊王裡面情況後,李仲楊二話不說,便往屋裡衝,一直跟着他的鄭全怕出危險,讓人一左一右抓住他,而自己則叫人拿來一牀被子,放水缸時浸了浸,披身上便準備往裡闖。
這時院子裡一陣驚呼,原來有兩個人竟從屋裡竄了出來,鄭全顧不得其他,立時將那牀溼被蓋到已燃着火的兩人身上,李仲楊這會子早甩工兩邊隨從上前救人。
“阿玉!”趙王此刻也衝了進來,早失了平日矜持冷靜,抓着人就問,“看到楊妃沒有,人在哪兒?”
一剎那間,只聽“轟隆”一聲,偏殿就此倒了。
轉眼春天到了,林與歡帶着孩子們出來踏青,阿寶個子躥得老高,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左右兩邊各拉着一個男孩子,而林與歡懷裡還抱着一個。
有一瞬間,林與歡有些疑惑,明明自己只生了三個,懷中這粉嫩嫩女娃娃到底從哪來的?
遠遠的李仲楊走了過來,一臉不高興地道:“抱着人家孩子取什麼樂?”說着搶過那女娃娃,竟然隨手扔了。
林與歡大怒,“我生的女兒,你憑什麼給扔掉!”便要上前去搶,李仲楊根本不聽,後來乾脆跑了起來。
這會子不教訓李仲楊一頓,實在是妻綱不振,林與歡立馬追了上去,後面三個孩子嚇得不輕,阿寶這時大叫,“娘,娘!”
然後,林與歡便在牀上醒了過來。
林與歡此時氣憤難平,坐起身喊,“阿寶呢,把你那那死鬼爹找來,居然敢扔我的女兒!”
“阿寶可不在京城,”三娘好笑地瞧着林與歡, “姑娘,您怎麼啦?這是又想生個丫頭?”
“啊!”林與歡這才明白過來,剛纔那不過是一場夢,這回意識清醒了,林與歡才感覺到兩個手臂生疼,擡起一瞧,原來自己胳膊上竟綁了白布,連整個手都給包住了,林與歡頓時哭了,“三娘,我這是不是殘了?”
“別擔心,你的胳膊給火燎了一下,並不太重,王爺想讓您快些好,便讓太醫給包嚴實了。”
林與歡剛想擡手抹抹淚,可又怕觸着傷口,“三娘,我的胳膊真沒事吧?”林與歡不放心地向三娘求證。
“放心吧,”三娘笑道:“您家王爺實在是大題小做,沒啥要緊的。”
“那楊妃怎麼樣了?”林與歡這會子有空操心別人了。
三娘卻着實嘆了口氣,“那位傷得比您重,燒在背上,加上肚子裡懷着一個,這會子可遭了罪,我師姐去瞧過,人只能側躺在牀上。”
“唉,是我對不住人家!”林與歡心裡不免愧疚。
“您可別這麼說,若不是您將人弄出來,楊妃這命都快沒了。”三娘安慰到,“太醫說了母子平安,您且放寬心吧!”
“不行,我得去瞧瞧!”林與歡作勢要下牀。
三娘攔住道:“甭急,您可還帶着傷,王爺吩咐了,我得好好看着,不許您亂跑。”
“聽他的做什麼,對了,我都傷成這樣,李處這傢伙又跑哪去了?”
“今日達勒爾的特使要回去,晉王和趙王一起去送人家,這一回人家可沒少幫忙。”
林與歡故意嘆了口氣,“這是白白天失了好機會,要是能當上達勒爾閼氏,可不吃香的,喝辣的。”
三娘一笑,“這話可不能跟您那位說,別回頭人一氣起來,找您算賬。”
林與歡“哼”了一聲,“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
在外頭忙了一天的李仲楊回到晉王府的時候,林與歡自然問到達勒爾特使離開的事。
“什麼,蘇破天也來了,”林與歡忍不住埋怨道:“你怎麼不多留他兩日。”
李仲楊冷笑,“看不出你還挺喜歡那小子。”
“這孩子別看人硬得跟塊鐵板似的,心腸真是好得不得了,”林與歡誇道:“要不是他見義勇爲,這會子我還給你藏着見不得人呢!”
“怎麼就忘記這事了,下回見着他,非揍死這小子不可!”李仲楊恨恨地道。
“德行,”林與歡白了他一眼,“對了,人家不是來求親的嗎,新娘子沒領回去,可不好交差呀!”
“怎麼,想跟着走,”李仲楊語氣不善地道:“對不住,你趕不上趟了!”
林與歡好奇地問:“穆漢真要娶辨閼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