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軀看似瘦弱,實則抱起來時,卻能感受到他隱忍的力量。謝如琢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覺得心內盪漾起一陣甜蜜的感覺來。她心神一鬆,先前的暈眩感又隨之襲來,將頭一歪,便重新昏了過去。
蕭君夕原本抱着她有些心安,可待得感受到懷中女子暈厥過去之後,當下就情急了起來,再顧不得其他,拼力朝着院子跑去。
見到蕭君夕這般模樣後,喬氏也是唬了一跳,當下吶吶道,“給三皇子請,這,這是怎麼了?”
蕭君夕將謝如琢放在牀榻上,道,“此事說來話長,謝夫人還是先請人給她看診吧。”
喬氏見她身上還帶着點點血跡,當下就慌道,“來人,快去請太醫來!”
太醫表示自己今夜好忙。
給謝如琢診治完後,太醫將鬍子縷了一縷,這才道,“都說了她這兩日疲勞過度,休息一下便好了,怎麼還讓她來回跑。”說着,又起身寫了個方子,道,“照着吃三日便好,若是沒有別的事情,老夫就先回去了。”
這老太醫一向有些脾氣,喬氏也不見怪,只道了謝,便吩咐碧枝將人送走了。
倒是謝如琢也在此時微微醒轉了過來。
先前氣血上涌,她一時不察昏迷了過去,此時醒來之後,見得屋內燭火高燒,面前男子正灼灼的盯着自己,當下就有些臉色泛紅,卻還是誠懇的道了謝,“三皇子辛苦了,琢兒萬分感激。”
只是這話到底是有幾分怪異了。
蕭君夕忍着笑,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餵了她喝下,這才問道,“你不是在京城麼,怎麼突然來這裡了?”
謝如琢也不隱瞞,只道,“我接到一封信,這才匆匆趕來。今日之事,多謝三皇子解圍。”
“不過小事,你莫放在心上。”蕭君夕微微露了一抹笑意,恍如春風拂面一般,浸人心脾。
謝如琢看的有些發癡。這男人當真是一副好皮相,如今近看了,也越發覺得心馳了起來。她心中所想,卻不妨嘴裡也道了一句,“公子如玉,不外如是。”
這話一出口,謝如琢也回過了神,當下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同於謝如琢的懊悔,蕭君夕卻覺得心頭彷彿有暖流淌過,帶起陣陣漣漪。他莞爾道,“原來在琢兒心裡,我竟有如此地位,不勝歡喜。”
說到最後,蕭君夕的聲音也有些低了下去,只餘了那一雙清亮的眼睛,彷彿繁星入眼一般璀璨奪目。
室內一時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雖落針可聞,謝如琢卻覺得無比的安心。
恰在這時,碧枝熬好了藥送進來,蕭君夕便趁機道,“你好生歇着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謝如琢應了,目送着蕭君夕走了出去。
碧枝喂完了藥,替謝如琢寬衣時,有些訝然道,“咦,四小姐,這個髮帶?”這髮帶不是男人的麼?
只是後半句碧枝到底是識相的吞了回去,只默默的將髮帶交到了謝如琢的手中去了。
謝如琢握着柔軟的髮帶,嘴角漸漸地揚起一抹甜蜜的笑容來。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謝如玥終於醒了過來。而她第一個看到的人,卻是讓她有些唬了一跳。
屋內一抹燈光如豆,將房間照的有些昏暗。
牀邊趴着一個男人,只露出半邊眉眼來。他的睫毛很長,在眼角打下一圈陰影。眼雖閉着,卻也不難想象睜開時的風采。
一張臉的線條如刀鋒般冷硬,只是那熟睡的模樣,卻讓這冷硬的線條變得有些柔和了起來,連帶着那張臉也多了分寧靜。
謝如玥先是一驚,繼而在看到自己抓着他的手後,又是嚇了一嚇。
她記得自己昏迷之前,的確有個男人前來營救,後來她在夢中夢到驚魂場景,便費盡力氣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卻原來,竟然是這男人的手?
看他此刻疲憊的模樣,難不成自己昏迷的時候他竟一直在麼?
還不等謝如玥再思考下去,便見蕭君賀動了動眼珠,隨即醒了過來。
見到謝如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發愣,他倒是先笑了出聲,“你醒了?”
聞言,謝如玥的一張臉紅了紅,一雙眸子也跟着眨巴了幾次,方纔道,“我,那個,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下?”
她醒了是沒錯,可她也沒想到,自己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茅廁啊!
蕭君賀看了看她的神情,有些瞭然道,“珍珠,你家小姐醒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徑自走了出去。
待得謝如玥解決完了自己的私人問題之後,這才由着珍珠的攙扶,重新回到了牀上。她現在渾身都是疼痛,尤其是胸前的那一箭,雖然沒要了她的命,可現在的她,也跟廢人無異。
蕭君賀進來之後,看到的便是她有些頹然的模樣,不由得出聲安慰道,“不過是小傷而已,過些時日便好了。”
他說的倒是實情,他不是家中長子,這個世子的位置原本不屬於他。只是他屢戰沙場立有奇功,加上兄長着實不爭氣,這位置纔到了他的名下。只是這其中付出過多少艱辛的帶價,卻是不足以爲人道的。
謝如玥見他有些笨拙的安慰人,不由得想笑。哪有這麼安慰人的,不過她的心裡卻是有些暖洋洋的。
不過,謝還是要道的,“多謝世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謝如玥願肝腦塗地相報。”
對方家世背景都不比她差,謝如玥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只想着回頭跟喬氏商議一番。
卻不想,對方卻在聽到這話之後,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第三次了。”
謝如玥一愣,訝然的擡起頭,道,“恩?”
蕭君賀卻是極爲認真道,“前兩次倒罷了,這第三次,你要怎麼謝我?”
聽到這裡,謝如玥方纔反應了過來。是了,之前在沈婧慈的溫泉那裡,蕭君賀就曾經救了她一命;後來喬家人陷害她,又是蕭君賀將人打了一頓丟到了衙門口;而前幾日的獵場相救,可不就是第三次了。
只是該如何謝?金銀珠寶他不缺,香車美人自己也沒有啊。
眼見着謝如玥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的盯着自己,蕭君賀就有些心中發燙。他張了張口,道,“不如,你以後半生謝我如何?”
話雖然說出來了,可若是仔細看去,卻還能看到蕭君賀有些可疑的紅耳根。
謝如玥一向不仔細,此時自然是沒有發現的。她張口結舌了半日,方纔說出了兩個字,“流氓!”
……
蕭君賀有些失語,旋即起身道,“也罷,那你就當我沒說吧。”
見蕭君賀要離開,謝如玥有些目瞪口呆,不由得在心中嗤道,果然是個呆子!只是她的嘴卻快了她的大腦一步。
“喂,那個,你家中可有妻妾?”
謝如玥幾乎是細如蚊蠅的問出了這句話,然蕭君賀是久經沙場之人,自然沒有錯過這句話。
他先是一愣,繼而心內喜悅。只是面上,卻仍舊是一副面癱的模樣,“不曾有過,若你肯嫁我,那麼家中除了你之外,也不會有了。”
這話蕭君賀倒是說的認真的了,他自幼見慣了家中妻妾們爭寵,他的娘爲了爹來見自己一面,甚至不惜將年幼的他推入水中!
這些手段不勝其數,而蕭君賀早已看的厭倦。他替父守着要塞,未必沒有遠離家中的意思。也在心中發過誓,若將來有了妻子,必定好好對她,不讓自己的孩子再受這般苦難!
謝如玥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聽了這話後,臉色霎時變的通紅了起來。
她吶吶了半日,方纔道,“那你說話算話。”
恩,說話算數,我便等着你上門求娶。君若娶,妾便嫁。
謝如琢刺傷章秀妍一事,雖然經過皇帝的警告,不許這事情傳出去。可是到底是瞞不過有心人的躥撮,到了第二日,便轟轟烈烈的傳揚開來。
喬氏得知了這件事的時候,還是皇帝帶臣子出去打獵之後。她唬了一跳,當下就朝着謝如琢的院落裡走去。
謝如琢剛喝了藥,正有些心神疲憊,見喬氏一臉的驚慌與擔憂,當下就道,“母親,怎麼了?”
卻不料,喬氏一把將她摟在懷中,顫聲道,“我的兒,苦了你了!”說着,她又將謝如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才道,“你這孩子,爲何不與我提前商議呢!傷了別人不要緊,可若是你再受傷了,可叫我如何是好!”
已經有一個謝如玥在牀上躺着了,若是再有第二個……喬氏一想到此,就覺得心中抽疼的厲害,看向謝如琢的目光也越發慚愧了起來,說到底,還是她思慮不周!
謝如琢先前還不知何事,待得知道喬氏是爲此擔憂後,這才輕笑道,“母親放心,這不是沒事了麼。”說着,她又冷笑了一聲,道,“只是賢妃娘娘還真是嘴快呢,這麼會兒的工夫就傳揚開了,果真好手段。”
她先前爲了武林大會的事情,將那件事延後了,現在看來,這賢妃也是自尋死路!既然她想作,那自己就奉陪到底了!
喬氏不知她的打算,只低聲道,“這件事情有一次就夠了,你切莫再胡來。皇上能看在你爺爺的份上饒了你一次,可未必會饒了你第二次!”
謝如琢點頭道,“娘放心,我有分寸的。”她就是賭爺爺在皇帝心中的分量,結果賭贏了,但是她不會再去做第二次。
帝王家的仁慈心,用一次就夠了。
見謝如琢不像是還會做傻事的樣子,喬氏這才放下心來,有些後怕道,“你可嚇死我了,剛纔我聽到後,差點沒摔了手裡的東西。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
說到這裡,喬氏又有些紅了眼眶。她這兩日因着謝如玥的事情已經身心俱疲,若是謝如琢再出事,她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謝如琢見她這模樣,少不得要好生安撫着。
母女二人正說着,便聽得門外碧枝前來回稟,“夫人,四小姐,章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