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同樣在座位上的沈婧慈卻臉色難看的很,貴族女子會舞蹈並不稀奇,可是,她收集的情報中,卻無一例外的說謝如琢樣樣平常,極少拿得出手!她能跳出一個完整的曲子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會跳這麼難的鳳舞九天!
便在這時,只聽得“砰”的一聲,那琴絃便崩裂開來,絃斷。
謝如玥沒想到眼前的變故,眼見那舞蹈已經跳至最高潮的部分,琴絃卻在此刻斷裂。她頓時便跪了下來,道,“皇上恕罪,娘娘恕罪。”
再看謝如琢,並未因琴絃斷裂而停下來,弦可以斷,舞不能停。
大廳中人剛想說話,卻見那正中央的女子仍舊舞步翩遷,仿若神仙妃子漫步花叢一般,美到了驚心動魄的地步。
忽聽得一陣簫聲傳來,笙歌清越,曲調悠揚。
謝如玥頓時循聲望去,便見蕭君夕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手執一根碧玉蕭,緩緩從位置上走到了一側,而那聲音正是從他嘴裡發出的。
不同於琴聲的明亮高昂,簫聲更加的柔和,再加上謝如琢的舞步,二人的配合更好似天作之合一般!
蕭君涵的臉色早已變化了數種,今日謝如琢對自己的冷淡,已經讓他忍耐到了極限。可在看到她如此絕美的舞姿之後,他卻有些被震懾了。蕭君涵愛美人,更愛美人跳舞。前世裡的謝如琢爲了討好他,練了整整五年,才學會了這一支鳳舞九天,可卻連一個在他面前展現的機會,都沒有得到。
謝如琢趁着旋身之際,到底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蕭君涵。
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展現這支舞蹈,卻並不是爲了蕭君涵,而是爲了謝家。只是,在看到蕭君涵眼中的那一抹癡迷之後,她卻頓時有些噁心了起來,隨即便將眸子轉開。
卻不料,落在蕭君涵的眼中,這卻是害羞的表現了。他的心中霎時涌起了一絲不明的情緒,似是激動,又似是欣喜。
而這一切,都讓一旁的章秀妍氣得幾乎要發瘋,她就知道這謝如琢不安於室,明明都是跳舞,蕭君涵不看自己一眼,卻將眼睛都粘在了謝如琢身上。還有剛纔的時候,謝如琢竟然明目張膽的給蕭君涵拋媚眼,這不是故意勾引是什麼!她真恨不得自己手中有一把刀,好將這個狐狸精的眼睛給挖出來!
跳完了一舞,謝如琢早就汗溼衣襟,她收了動作,微微的喘了口氣,這才鄭重的請罪。
皇帝當先擺手笑道,“你這一舞當真絕妙,朕不但不罰,還要賞賜呢!”
七公主聞言,頓時見縫插針的撒嬌道,“父皇,您可不能只賞她,若是沒有三哥的幫忙,她可跳不了這麼好!”不得不承認,方纔二人的默契度,簡直就像是天作之合一般,蕭歆寧心中有些吃味,卻也頭一次有了撮合二人的想法。
“你這個機靈鬼,好,都賞!”
皇帝被她哄得直樂,賞賜了謝如琢姐妹和蕭君夕之後,這才問道,“下一個是誰家的小姐啊?”
接下來的,是沈靖慈。
“皇上,臣女不才,今日就寫一副對子吧。”沈靖慈不慌不忙的走出來,命人將桌子擡了出來,鋪開了一張上好的宣紙。
與其他紙不同的是,這紙竟然的桃粉色的,其間更是散發着香氣嫋嫋。
眼見着沈靖慈揮毫潑墨,寫字行雲流水的如同作畫一般瀟灑,有那名士也不由得讚道,“看這寫字的功底,絕對是自幼練習,其書法堪稱大家了!”
謝如琢卻繃緊了神經,因爲,前世的那一幕太過驚豔,徹底的成就了沈靖慈!
外間天氣晴好,日頭也難得的暖了起來。便在這時,不知何處飛進來一隻蝴蝶,扇動着五彩斑斕的翅膀,試探性的靠近了正在寫字的沈婧慈。
有了第一隻,第二隻的到來便順利多了,不多時,沈婧慈的周圍竟然圍繞了一羣蝴蝶,在她周圍仿若跳舞一般。
衆人頓時驚訝的站了起來,屏住呼吸不敢說話,都緊緊地盯着沈婧慈,生怕錯過了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連皇帝都停住了嘴角的笑意,詫異的望着正中央的女子。
此時正是冬季,蝴蝶早該不存在的,可此時竟然飛進來這麼多,還都圍着沈婧慈,難道有別的目的不成?
果然,待得沈婧慈最後一筆寫完之後,便見那蝴蝶貪婪的撲在了宣紙上,漸漸地匯聚成了一個字:昌。
“回皇上,臣女的對子做完了,請皇上過目。”
沈婧慈臉上波瀾不驚,連笑容都維持的如此柔和。皇帝順着她的目光望向那紙上的對聯,只見上面寫着:民生豐裕達三江國運昌盛,安邦有道通四海國威大振!
“好對,好對啊!皇上,這對子乃是忠君愛國之情,可這些蝴蝶所匯聚的昌字,這是在說我朝要國運昌盛,國威大振啊!”
說話的正是御史司馬炎,他平日裡最會這些溜鬚拍馬之事,偏做事極爲妥當。是以,深得君心。
他一開口,衆人頓時附和道,“我朝國運昌盛,皇上洪福齊天!”
“哈哈哈哈,好!好一個國運昌盛!”皇帝龍心大悅,看着沈婧慈道,“沈玉明果然養出了個好女兒!來人,看賞!”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沈婧慈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投向了謝如琢,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後者壓根就沒將心思放在這事兒上,一副出神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彷彿自己的豐功偉績沒人欣賞,而那戰敗者也絲毫不以自己戰敗爲恥,沈婧慈忽然有些憤憤。
只是,在內侍監將這些金銀珠寶都送到沈婧慈面前的時候,她頓時將思緒收了回來,先是不接這些東西,而後,在皇帝訝然的目光裡,跪了下來,道,“皇上,這些金銀珠寶,臣女不能收。”
聞言,衆人譁然,皇帝見沈婧慈一臉的誠摯,遂問道,“爲何不收,是嫌少麼?”方纔賞賜衆人,皇帝特意多賞賜了沈靖慈,若是她說嫌少,那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不過皇帝直覺,這女人不會說出這種話。
“並不,其實恰恰相反,皇帝的賞賜,足以令普通小戶一家老小吃穿一生不愁了。”沈靖慈說着,仰起頭,誠懇的望着皇帝,道,“臣女聽聞江南水患,致使萬人流離失所,餓死街頭。如今正是冬季,天寒地凍的,我們衣食無憂,可憐那些災民卻飢寒交迫!所以,臣女決定,將這些賞賜全部捐給國家,以求賑災之用!”
“捐給國家?”皇帝眉頭一皺,既對沈婧慈的話感到震撼,又覺得有些新奇,因此道,“起來說話吧。”
沈婧慈謝過皇帝,這才站起身,道,“是的。其實臣女這些天一直有一個想法,每當百姓有難,都是由國庫直接下發賑災銀兩,如此一來,有些臣子中飽私囊,致使真正用到災民手中的錢財十之有五。且若是趕上戰時,國庫空虛,就連災民都顧不上了,只能任由他們自生自滅。臣女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募捐!我天朝人口何止萬萬,若是每人都能捐出一兩銀子,這筆錢再有專人保管,等到了災難突發之時,將這筆錢用於賑災,豈不是一舉兩得麼?”
皇帝聞言,頓時眼睛一亮,對這個女子也越發重視,認真的問道,“只是,別人爲何要心甘情願的捐錢呢?”
“皇上,咱們可以以物換物啊。比如說,我捐了十兩銀子,那朝廷就會發一份表彰書,粘貼在皇城榜單之上,或者有需要換置之物,比如我面前的花瓶,都可以拿去拍賣,價高者得,所得善款,均用於賑災所用!”
沈婧慈款款而談,說到最後,又道,“臣女才識淺薄,方纔信口開河,還望皇上海涵。”她知道,自己這番話,不但不會被降罪,反而會是大功一件!
果然,她話音剛落,皇帝便道,“不,你這是立了一件大功!看看你們這些臣子,反而不如一個女子的見識淵博,你們羞也不羞!”說着,皇帝又笑道,“果然是沈玉明會教女兒,改日等他回京,朕定要好好與他敘敘!”
這話一出,衆人紛紛有些眼紅,自家閨女爲什麼不能這麼出衆!
謝如琢勾勒一抹笑意,隨後起身道,“皇上,臣女願將名下所有鋪子一年的收成共計五千兩,盡數捐出,以做賑災銀兩所用。”
聞言,皇帝的眼神也從沈婧慈面前挪開,看到是謝家的女兒後,皇帝笑道,“不愧是謝公之女,頗有大家風範。”
若說剛纔的沈婧慈是借花獻佛,那現在的謝如琢就是真真正正的自掏腰包了。這麼一比對下來,也有人回過味兒來,覺得沈婧慈只有一張嘴。可也有人覺得,沈婧慈的功德無量,這麼一來,底下的議論聲也就更大了起來。
倒是章大人先開了口,略帶諷刺道,“謝家倒是有錢,這一年的收成竟然能拿出五千兩之多。”
謝如琢心內冷笑,這章秀妍她爹果然跟她一個德行的。只是,她面上卻並不顯,道,“這並非是謝家的錢財,只是我生母留下的嫁妝鋪子罷了。謝家嚴家清正,其實,這些嫁妝也沒多少。皇上,您可不能嫌少吶。”
說到這裡,謝如琢又嬌俏的吐了吐舌頭,一副小女兒家的姿態。
見狀,皇帝頓時大笑,道,“不嫌少,朕若是嫌少了,謝公豈不是要敲着手杖去御書房訓話了麼!”
衆人知道他是開玩笑,也都附和着大笑了起來。
眼見着皇帝的注意力從自己的身上轉移到了謝如琢那裡,沈婧慈頓時有些氣悶,卻又礙於場合不能發作,只得低頭掐起了手絹。
早有那機靈的臣子已經道,“皇上,臣願意將家中的掐絲琺琅器皿一套用於那個拍賣,另外,臣還願捐出一千兩,用於賑災之用!”
有了這臣子的領頭,其他衆人也都紛紛開口,或多或少的捐出了一部分財物。
絳朱趁着衆人熱鬧之時,偷偷地回到了大廳內,那些蝴蝶早已散去,所以她並未看到這個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