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忠和心中有鬼,定然懼怕。你親自出面,讓他將這女子失-身之事認下,若他有不從,便問他。陷害朝廷命官是個什麼罪。胡忠和膽小鼠輩。你以此威脅。命他將這女子收爲妾室,他也不敢不從。屆時板上釘釘,再沒有你的干係。”
林殊宇說完。秦賽宇張着嘴愣在了那裡,心中大震。
想着林殊宇年紀輕輕竟然就在朝堂上佔據了一席之地,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樣一團亂麻的麻煩事,夠自己焦頭爛額的,林殊宇不過是片刻之間,便想到了這樣的好辦法。
至少,對秦賽宇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了,他哪裡還有心思管這對於其他人陰損與否。
“謝郡王指點。”
秦賽宇對着林殊宇的背景深深的一拜,林殊宇在朝中的官職品階還不如秦賽宇,年齡更不用說,就是秦賽宇小兒子也比林殊宇大一歲。
但是此刻,秦賽宇對林殊宇卻是滿心的欽佩感激,救他於危難,此番大恩,讓秦賽宇早已心服口服。
林殊宇沒有客氣,嗯了一聲,並沒有回身,直直的出了房門。
舒雅在另一邊聽得一清二楚,就算沒有親眼所見,也能想象出那邊的場景。
尤其是在聽到林殊宇最後對王心妍的處置,心中不由的嘆了一聲。
林殊宇畢竟是林殊宇。
他的手段於自己來說,又豈止是天壤之別。
就是自己,也想不到這樣的法子。
王心妍攤到他的手裡,還真是幾輩子積攢的人品,湊到林殊宇的手裡。
將王心妍送到胡家,讓胡忠和認下王心妍爲妾,比她在王家更狠。胡忠和的夫人是王心妍的表姑母,到時候胡家的內宅,可還真不是一般的熱鬧。
林殊宇這個人心細如髮,與他做對恐怕一輩子都討不了好,這個人總是能踩到人最痛的地方。
舒雅陷在自己的思緒,林殊宇推門進來的時候,她倚在牆上,聽到推門的聲音,舒雅擡起頭望了過來。
兩個人默默地望着彼此,只覺得空氣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但又能說什麼呢?
舒雅自嘲地笑了笑,她剛剛的煩惱簡直就是杞人憂天,明明兩個人都是一樣心狠自私的人。
“林殊宇。”舒雅的聲音響起,林殊宇回過神兒來,才發現,兩個人竟然一起發愣了許久。
“我在。”林殊宇自己都難發現,他的聲音裡,竟有一種小心翼翼。
“對於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你出手總是這樣的不留餘地,招招致命嗎?”
舒雅的聲音平靜,這句話說的不喜不悲,聽起來只是一件平平常常的詢問。
林殊宇聽着舒雅的話,不明白她口中爲何說“總是”,在舒雅面前,今天還是第一次出手收拾人,更何況,那女子是王心妍,自己這麼做並不過分。
“如果是傷害我的人,會比剛剛那個女子更悲慘。”
林殊宇說的平靜,也是實話。
“我從來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就算不
是千倍百倍償還,也會將他們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討回來。”
舒雅聽着林殊宇的話,終於笑了出來。
“看來我們倒是一樣的人。”
林殊宇雖不明白舒雅爲何這樣問,卻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不過。”
說着,看了舒雅一眼,之後說道:“若是我在意的人,便是將我傷了又如何,我終歸是不忍心再傷回去的。”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無論是院中的花木,廊前的鳥兒,還有躺在搖椅上乘涼的人,都是一種狀態。
全都是蔫蔫兒的。
今年的暑氣格外的厲害,就是屋子裡用着冰,也抵消不了這滾滾的熱浪。
自從前幾天那件事之後,舒雅便沒有出過門。
舒雅正想着,就見蘭心自外面走來,看着舒雅沒精打采的,又看了下杌子上放着的冰盆,見都已經融化了,便喊了門外侍候着的萱兒:“去給小姐換盆冰來。”
萱兒應聲退下後,蘭心拿起桌邊的蒲扇,坐在搖椅邊上的高凳子上,一下一下的給舒雅扇着。
“小姐,剛剛廚房送來的烏梅湯,我讓紅裳拿去冰鎮了,一會就給姑娘端過來了。”
“嗯。”舒雅應了聲後,還是提不起精神,心煩意亂的。
蘭心在一旁看着舒雅沒精打采的,便一邊搖着蒲扇,一邊跟她說着話:“姑娘,奴婢晌午的時候,聽買菜的吳婆子說了件事,您聽了一準高興。”
舒雅擡了擡頭,看着蘭心興致勃勃的,也沒掃她的興,接口便問道:“什麼事?”
蘭心抿脣一笑,眼睛裡閃着笑意,幸災樂禍的說:“還能有什麼事,能讓姑娘開心的,可不就是王家的事嘛,買菜的吳婆子今兒個出門的時候聽說了件事,是胡家採買的婆子說的,說是外面相傳胡夫人跟她的表侄女妻妾和睦,卻是早在王姨娘剛進府的時候,就被胡夫人安置在了一個偏院,給緊緊的看管了起來。說是也不知道胡夫人讓下人怎樣照料王姨娘的,前幾日給送飯的丫鬟看到了,王姨娘形銷骨立,骨瘦如柴。”
舒雅聽到後沒有太多的表情,這樣的後果,舒雅一早就想到了,林殊宇的打算本就是這樣的,給朱家和胡家添多少噁心,不用外人說也能明白。
蘭心說的起勁,不過微微頓了一下,便又笑着說:“這還不止呢,據說胡府裡是個人都敢給王姨娘臉子看,只是沒想到王姨娘也不是好拿捏的,前兒夜裡鬧了一樁事,滿府的人都知道了。”
蘭心這樣說,舒雅倒是來了興致,開口問道:“什麼事?”
見她是真的來了興致,蘭心便提起精神,說的繪聲繪色:“是這樣的,胡府採買的婆子也是聽胡府後院粗使丫鬟說的,說是那天夜裡,也不知道王姨娘怎麼就避開了胡夫人的看管,混進了前院,還摸進了胡大人的書房,初時還有人聽到裡面嚶嚶的哭着和胡大人訓斥的聲音,到後來就沒聲了,第二天一大早胡夫人就鬧開了,說是王姨娘不安分,要將她送到莊子上。”
蘭心的話聽得舒雅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心中也是稱奇。
王心妍一個在詩書禮儀,女規女戒下長大的大家閨秀,能做出端午那日的舉動已經很讓人驚訝了,沒想到還真能摸上自己姑父的牀。好歹是叫了十多年姑父的人。
不過,隨後舒雅又想到,王心妍怕是在胡夫人手裡吃了不少苦,剛剛蘭心說了,胡府的下人對王心妍的態度,以及王心妍骨瘦如柴的樣子,應該不僅僅是過得不好。
也就那怪王心妍這般了。
那天的王心妍被林殊宇撞破後的不想不顧,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只想拉着林殊宇下水。
那是舒雅便看出,王心妍的性情是怎樣的偏執,大概是那種若我毀了,你們也別想好過的心思,才使得她在受了胡夫人的虐待後,開始了反擊。
不過,不管她如何。總歸是這一生也沒什麼希望了。
王大人的案子在刑部已經定案,過不了多久就會行刑,王少爺斷了子孫根,王家的香火已斷,有秦大人在,王心妍這輩子也別想出胡府了,只能在胡府受着胡夫人,她的表姑母的磋磨。
王心妍若是安分守己,到了莊子上估計還能混吃等死,若是不肯善罷甘休。到時候也只是會鬧得胡家家宅不寧。
無論如何。王家的事情總算了了,比自己當初預想的結局更好,更狠。
舒雅如今想起來,那日問林殊宇的話。後來林殊宇回答自己的,也不是全無道理。
如果有人傷害了自己,就算不是千倍百倍償還,也會將他們加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討回來。
王家對自己的設計,如今可都是千百倍的討回來了。王大人丟官棄爵,留了一條命,卻是徒刑千里,剛好到西北,那邊烽煙四起,焉還有命回來。
王心妍更別說,千金閨秀,到如今受人拿捏的妾室,簡直是天堂地獄的差別。
舒雅想到這些的時候,微微有些失神。
這些針對她的人只是浮出水面的小嘍嘍,掩藏在冰棱下面的還有巨大的冰山。
即將更上一層樓的吳家,還有與其有牽扯的廣平王,文榮公主。
前路漫漫,她還有許多路要走呢。
和林殊宇告別後,舒雅立即趕回了侯府。
只是侯府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她還沒來得及去給老夫人和成王妃請安,王媽媽就已經焦急地趕到了她的身邊。
神色如此緊張的奶孃,舒雅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如今倒真是有些將舒雅嚇到。
“奶孃,出了什麼事情?”
王媽媽將舒雅拉到一個僻靜處,然後對着舒雅低聲說道:“小姐,芳姨娘被王妃抓去審問了!”
這話一說出來,舒雅就想到不久前舒雲柔送給她的那個有毒的軟枕。
那時候舒雅還懷疑過是不是她看錯舒雲柔了,後來她從舒雲柔那裡套出話語出來,才知道舒雲柔給她送軟枕的事情是芳姨娘引導的。
本來她和芳姨娘是沒有什麼衝突了的,既然芳姨娘這麼做了,那麼她肯定有必要的原因。
而幕後的指使者也只會是吳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