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回到琉璃閣,秋禾還是後怕的臉色發白,“今天的陣勢可真是嚇人!”
石玉璃給秋禾倒了杯茶,道:“喝杯茶壓壓驚吧。”見旁邊的紫韻也是小臉煞白,也端了一杯給她。
“倒勞煩姑娘了。”紫韻接過茶杯,行了一禮道。
“無妨。”石玉璃笑笑道。
紫韻果真是個穩妥的人,從剛出事起,便也只是白了臉,瞧瞧一邊的秋禾,這個丫頭也算是穩妥吧,沒像其他丫鬟一般驚慌失措,或者是神經大條?這倒是更有可能。
秋禾喝了口茶,道:“姑娘,那將軍怎麼這麼大膽,咱們可是國公府!”
“不是說了嗎,是奉旨辦事,搜查國公府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可是太子妃還在呢,都不用顧忌一下嗎?”
“別說是太子妃,便是太子,又如何?總歸是皇上最大。說不定,這事本就是做給太子妃或太子瞧的。”
紫韻看了看石玉璃跟秋禾,想了想道:“姑娘,以前便有傳言說太子失了寵,莫非,皇上這是要對付太子?”
石玉璃擡頭看了紫韻一眼,笑笑道:“對付太子?若皇上真是要對付太子,什麼辦法不成,說是打壓到還有可能,如今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警告?皇上還是顧念着太子的,只要太子收斂些,可能還有機會也說不定。”
紫韻想想道:“那這次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未必,順天府都搜查了,說不定搜查出什麼,一般的也就罷了,本來這事就是針對太子,若有太子勾結朝臣的證據,那麼恐怕皇上也不會姑息。”
“那這犯人莫非也不過是假消息?”
“怎麼會,若說犯人朝這邊逃許是假的,不過估摸着人是真的被劫走了,或者是被畏罪自殺了,若非如此,皇上恐怕還不會忽然動怒,搜查官員府邸。”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石玉璃沒有說出來,那便是皇上在激太子,許是因着是自己的兒子不好下手,但是若太子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那麼他這個做父親的只是不得不動手罷了,將來史書上也不會留下個不慈的描述。
石玉璃打心眼裡不希望是這個原因,什麼事能構成不可饒恕的罪過呢?
謀逆!
謀逆就意味着大動盪,傾巢之下安有完卵,石玉璃不敢保證國公府就能完好無損,到時候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不過總歸還是看太子的做法了,若是能讓他隱忍一下,許是好事也未可知。
太子自從失寵,便有些急切了,若是皇上要太子的把柄,該是怒而撓之纔是,此時該是給太子造勢,皇上反其道而行之,應該也有勸解之意吧。
“姑娘。”
門外傳來紫芝的聲音,石玉璃看了看旁邊的紫韻,對着門外說道:“進來吧。”
紫芝垂首而入,小步走到石玉璃跟前頭也不擡地道:“姑娘,奴婢聽到消息,南寧侯府的人被帶走了。”
“什麼!”石玉璃驚訝的站了起來,“這消息可靠嗎?”
“奴婢是聽大夫人院子裡的紫英說的。”
那麼這消息,怕是真的了。
紫英是大夫人院子裡的一等大丫鬟,此事怕是大夫人授意紫英通過紫芝告訴自己的,不過爲什麼呢?
賣個人情?還是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石玉璃如今卻沒有心思考慮這些。
這事一發生,李雲湘的處境怕是要糟糕了,如今只是被帶走了,未下罪名,應該還不至於太糟。
可如今事情剛起,李雲湘又是新嫁,石玉璃卻不好直接去太師府找她。
石玉璃看了看屋子裡的三人,對秋禾道:“秋禾,你悄悄出府,去鎮北侯府看看,侯爺回來了沒?若是回來了,就問問消息。”
“是,姑娘。”
想必大夫人也是這個意思,不知道紫韻是誰的人?不過也都無妨,國公府不會在這種時候挑事的,當着她們的面吩咐秋禾,也好叫她們和背後的主子都知道,免得白做了好事。
可惜的是,待秋禾回來後,帶來的卻是鎮北侯未歸的消息,石玉璃心裡有些失望,又覺得自己不該這麼依靠他,便也就放下了。
這幾日裡,陸陸續續有消息傳來,原來落馬的不止南寧侯府一家,武昌伯府等幾個勳貴也都下了獄,這樣看來,國公府可真是萬幸了,不知是五皇子的緣故,還是沒有叫他們拿到什麼證據。
國公爺石青鑫這幾天也忙得不得空回家了,便是剛剛任職的大哥石玉琮也四處尋師拜友,石玉璃覺得這樣會不會太張揚了,此時不該安分守己纔好嗎?只是石玉璃自己也不太懂這些,便也沒有多想。
如今已經到了深秋,京城已經冷了下來,夜裡石玉璃都要蓋厚被子才行了,這幾日石玉璃都有些睡不好。
秋禾已經在外間睡熟了,淺淺的呼吸聲讓石玉璃覺得分外安心。
忽然一聲微弱的吱呀聲傳來,石玉璃繃緊了神經,一轉身便看見牀邊正站着一人,正要呼喊,便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是我。”
雖然聽的不多,卻讓石玉璃覺得熟悉的聲音,是鎮北侯楊晨皓。
扒開他的手,石玉璃道:“你怎麼來了,深更半夜的!”
“我聽袁路說你的丫鬟來找我,便趕過來了。”袁路是他的小廝。
石玉璃瞧瞧他的裝束,到像是換洗過了,問道:“你這是剛從外邊回來?”
“不是,我進宮去見過皇上了,回府換了身衣裳,然後纔來的。”
還不就是剛回來……
“約着白天見不就好了,竟然還□□頭。”
“袁路說秋禾看着挺着急的,不着急嗎?什麼事?”楊晨皓問道。
着急嗎?也還好吧。石玉璃瞧了瞧外間,還好沒有吵醒秋禾。
“我點了她的睡穴。”
原來是這樣…大將軍果然未雨綢繆…
“你可知前幾天有順天府搜查的事?”
“知道一些,你可受驚了?”
“我無事,到是聽說南寧侯府被下獄了。這是怎麼回事?”
“聽皇上說搜查到南寧侯跟鹽運使的私賬,貪污了不少的銀兩。”
“什麼?!”石玉璃一驚,囁嚅道,“沒想到是這種事。”
“恩,不過我瞧着到像是栽贓的。”
“這怎麼說?”石玉璃奇怪道。
“南寧侯掌的是南方的一部分兵權,雖說不多,也是軍隊的人,跟鹽運使本就不是一個體系的,賄賂南寧侯,沒有什麼用處,既不會升官也不會發財,就算是想要藉着南寧侯搭上太子,何不直接給太子的好,而且,這麼機密的東西,查出來的也太容易了。”
“既然如此,那可有翻供的可能?”石玉璃聞言有些希望。
“估計不成,我今日聽皇上的意思,已經在論罪了,而且,那賬本我看過,賄賂進賬的有一本,還有一本是花費的,卻是花在了南寧侯的軍隊上,栽贓這件事還說不定是皇上授意的,若是要嚴論起來,給南寧侯定個謀逆的罪名都行。”
“這麼嚴重?”
“走私賬養軍隊,是家兵還是國兵呢?”
“那就不能說是爲國分憂?雖說貪了點,到底心意是好的嘛。”
楊晨皓笑笑,眼眸裡的笑意恍花了石玉璃的眼,道:“若是其他的,說不定還可以,這軍隊卻沒有這種說法,若是真想私自貼補,也要過了明路才行,況且,支出的軍隊人數,跟南寧侯掌管的軍隊人數有出入。”
“那是多了還是…”
“自然是多了。”
“多了!難不成南寧侯圈養私兵!”
“是有這個嫌疑,不過出入並不多,所以更像是算錯了賬,我到覺得這私兵必然是有的,只不過賬面做的糊塗了罷了。”
“這怎麼說?”
“賬本里每年都要支出軍需,可是近幾年並未有大戰,所以總的加起來,除了消耗和正規軍的配置,該是能多出不少。”
石玉璃聽了心裡一驚,莫非,太子當真要謀逆不成?不,太子謀逆過了,失敗了,想必當時便已經有了私兵。
“那這賬本?”
“一本是鹽運使手裡的,另一本出賬我卻不知,應該是皇上的人找到的。”
“那另外的那些被下獄的人家呢?”
“那些多少都查處了一些貪污、官員勾結的罪證,不過卻跟太子有或多或少的聯繫。”
“皇上會怎麼判南寧侯府?”
“皇上的意思,應該不會按謀逆,畢竟謀逆可能會牽扯到太子,看皇上目前還沒有這個意思。至於最後是怎麼罪,我卻不知了。”
還好不是謀逆罪,否則李雲湘就難了。
看了看坐在牀邊的楊晨皓,這人竟然跟她說了這麼多,儘管是朝廷的事,也沒有搪塞,近日裡總被人輕視作爲女子,現下心裡卻暖暖的。
心裡一動,脫口就問道:“你在外可好?怎麼瞧着瘦了?”說完石玉璃便有些不好意思,臉也紅了,卻並不後悔。
楊晨皓聞言眼睛亮亮的:“無事,想必是趕路回來緣故,你可還好?”
“我在家裡,自然一切都好。”
想着這人風塵僕僕的回來,只來得及回家換身衣服便來了,自己卻一見面沒有問問他便打聽消息,似乎有些功利了,想了想道:“你等我一下。”
說着便下了牀,披上個外套,塔拉上鞋,伸頭看了一眼外間,這才小步快走到櫃子前面,拿出了一件衣服。
“給,這是我做的,咳,我繡工不算好,花樣簡單了些,不過還是能穿的!”石玉璃不好意思的握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道。
“怎麼?凍到了嗎?可不要感冒了纔好,都有些咳嗽了。”
楊晨皓看到衣服,本要高興揚起的眉,卻在聽見石玉璃的話後皺了起來,伸手將她拉進懷裡抱了起來,直接放在了牀上蓋好被子,一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
石玉璃待被放在牀上躺下才來得及紅了臉,想到自己被感冒的原因,尷尬的有些羞惱,心裡想這人可真夠笨的,臉卻是更紅了。
躺在牀上仰視楊晨皓的感覺讓石玉璃心跳有些加快,總覺得氣氛有些旖旎。
然而粗神經的楊晨皓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氣氛微妙,一邊給她掖了掖被角一邊碎碎念道:“既然冷就跟該穿暖和點,衣服以後再給也行,生病了怎麼是好,只這麼一會,便凍感冒了,平日裡也該鍛鍊一些,身子骨太弱了。”
霎時間什麼旖旎的氣氛微妙的情緒都消散了,石玉璃聽着他的數落心裡還有些懊惱,道:“你若不喜歡,還給我便是!”說着伸手去搶楊晨皓手裡的衣服。
楊晨皓敏銳的躲開,笑的很是高興:“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我哪有不喜歡,我很喜歡呢!天色已晚,七姑娘…玉璃早些睡吧,我先走了。”說着也微紅了臉,只是最近有些曬黑了,不大明顯。
轉身向窗戶走去,半路想起什麼回過頭來,楊晨皓問道:“你可要喝碗薑湯,身上冷不冷?要不要我去煮一碗?”見石玉璃眯起了眼睛,敏銳的抱緊手裡的衣服,有點擔心石玉璃暴起搶走,最後只說了句“明日記得喝碗薑湯”便從窗戶跳了出去,順帶着從外面關上了窗戶。
石玉璃看人已經走了,才呼出一口氣,臉上還未褪去的紅暈又浮了上來,今晚,總歸還是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