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不好了!九姑娘中了毒,容貌毀了,叫人給送回來了!”
“什麼?你可打聽清楚了?”
“自然, 奴婢跟正屋的丫鬟熟悉, 如今九姑娘就在正屋呢, 還有四姑娘, 也回來了。”紫芝怕石玉璃不信, 急忙道。
紫芝在石玉璃的丫頭裡是最會鑽營的了,因此石玉璃雖說不全信她,卻叫她掌握着打聽各處消息的職責, 平日裡行走總帶着秋禾跟紫韻,卻也冷落不了紫芝。
石玉璃聞言急急站了起來, 邁了一步, 又頓住轉頭問道:“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紫芝聞言擡頭看了石玉璃一眼道:“奴婢聽說九姑娘臉上起了紅疹, 宣王府的大夫查了,是中了毒。”
“中毒?”
“是, 只是說並不嚴重,不必做什麼紅疹就會消去,四姑娘將九姑娘帶了回來,只是說有事稟報,便帶人進了正屋, 再後來, 奴婢…奴婢就不知道了。”說着微微低頭, 有些懊惱。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我先去正屋瞧瞧, 待回來,新打的銀簪子你隨意挑一件喜歡的。”
“這可使不得, 這都是奴婢該做的。”紫芝忙擺手道。
石玉璃掛念着石玉琪,不想跟她磨蹭,只道:“你做你該做的,我賞的你拿着便是,你做的好這是你該得的。”
“謝姑娘。”雖然極力剋制,紫芝還是有些不能完全控制住臉上的喜色,國公府下人的月利也是減了又減,這一個簪子,能抵得上幾個月的月錢還多。
到了正屋,卻見石玉琪跟石玉珏都跪在地上,石玉珏的臉上還止不住的留着淚,石玉琪卻只是直挺挺的跪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石玉璃藉着上前行禮的功夫瞧了瞧,石玉琪的臉上果然遍佈小紅點,只是看着怕人,卻不算什麼疑難雜症,旁邊還跪着她的貼身丫鬟綠柳,抖着身子跪俯在地上。
石玉璃擡頭看看,主座上的還是老夫人,想必是事情來的突然,還沒來得及搬走。
“祖母。”石玉璃上前老老實實的福了一禮。
“哼。”老夫人對這個讓她失勢的孫女已經厭惡透頂,只白了石玉璃一眼哼了一聲做回答。
石玉璃並不放在心上,總歸如今老夫人已經不管事了,只是如今她坐在主位上,石玉璃便還是朝她問道:“這是怎麼了?怎麼九妹和四姐都跪着的?”
老夫人冷哼一聲不理會,大夫人卻開了口:“我們也剛開始詢問,你四姐說是小九想要下毒害她,只是小九的丫鬟不願做那傷天害理之事,所以就沒做而是告訴了她。”
石玉璃聞言心裡翻起了驚濤駭浪,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這丫鬟說的可屬實?若是如此,九妹怎麼會誤傷了自己?莫不是這丫鬟心懷怨憤想要害主,又怕責罰,只好惡人先告狀,叫四姐做這個出頭鳥?”
“這…這怎麼會…奴婢不敢啊!奴…奴婢說的句句屬實,七姑娘可不要冤枉奴婢,還請老夫人大夫人給奴婢做主啊!”綠柳聞言驚慌起來,趕忙磕了幾個頭道。
不待大夫人說話,石玉璃先冷笑一聲道:“做主?給你做什麼主?便不是你下的毒,你家姑娘出門大丫鬟中就帶了你一個,可見多麼倚重你,可你呢?先不說背主,你是怎麼照顧你家姑娘的!就讓她中了毒還有容貌毀損的危險?!你這樣的奴才,便是不打殺了,也只能賣出去了。”
綠柳聞言驚愕的睜大了眼睛,一時有些不敢相信,嘴脣動了動,卻說不出什麼話,她知道七姑娘說的對,不管結果如何,她最好的結果就是賣出去了,想到這裡,綠柳出了一身冷汗,轉頭瞥見石玉珏,像見了救命稻草一樣,膝行過去抓住石玉珏的裙襬朝她磕頭喊道:“四姑娘救我啊!我都是爲了四姑娘,爲了救四姑娘啊。”
石玉珏看着她抓住自己裙襬的手蹙了蹙眉,只是還需要她作證,便道:“綠柳也不過是不想做那害人之事罷了,哪裡有七妹說的那麼嚴重?若是九妹留她不得,給我便是了。”
石玉璃諷刺一笑:“不想做那害人之事?若是不想做,只偷偷不按吩咐做便是了,竟然還專程告訴四姐,枉費九妹對你那麼好,莫不是你做了壞事還想挑撥離間吧?”
莫非這丫頭一開始就是四姐的人?
“七姑娘說什麼呢,奴婢…奴婢只是想叫四姑娘有個防範,並沒有其它的意思!”
石玉璃此時想的卻是還好往日裡同石玉琪說緊要話時這丫頭不在,還真是不知道她是誰的人呢。
“大伯母,此事還未有定論,總不能這丫頭說什麼都信吧,我到覺得這背主的丫頭謀害主子的嫌疑比較大。”
“七姑娘,可不能這麼冤枉奴婢啊!”
“哦?你說你沒想害四姐,那麼藥呢?九妹總該給你藥了吧。”
“這…這…”綠柳偷眼瞧瞧石玉珏,卻被石玉珏瞪了一眼。
石玉璃見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想必是石玉琪不知爲何想叫石玉珏出醜,卻不知她的丫鬟已經背主,告訴了石玉珏,石玉珏拿到了石玉琪準備的藥粉,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給石玉琪下了藥。
只是,這事可不能承認,石玉琪本就不得老夫人喜歡,如今好不容易換了大夫人當家,若是叫她知道石玉琪想要害她女兒,石玉琪的處境就不妙了,若只是懷疑,懷疑就終究只是懷疑,下藥之事不能推到石玉珏身上,推到綠柳身上纔是最好的選擇,總歸是背主的丫鬟,既然選擇了背主,後果就該她自己擔着。
“怎麼?藥沒有了?你瞧瞧九妹這症狀對不對?是不是誤用到九妹身上了?”
“奴婢真的沒有給九姑娘下藥啊!奴婢真的沒有!”
“哦?那是誰下的呢?”石玉璃眯了眯眼,嘴角掛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這…這…”
“好了!事情已經清楚了,你這大膽的奴婢,謀害主子不說,還藉此挑唆主子姐妹的關係,竟然還敢利用四姑娘,真是好大的膽子,這樣的刁奴,怕是哪裡也容不下了,來人,拖出去,杖斃!”大夫人不待她開口便下了判斷。
“奴婢冤枉啊大夫人,四姑娘救我啊!”
石玉珏已經出了氣,見大夫人下了決斷,倒也不甚在意。
石玉璃微微鬆了口氣,這件事算是混過去了,雖說有些不忍一個年輕的姑娘就這麼去了,只是這也是她自作自受,自古這種背叛之人都該爲自己的背叛承擔後果,無論承不承受的起。
“慢着!是我叫綠柳給四姐下藥的。”石玉琪的聲音比以往更冷了。
這熊孩子還是個傻孩子!好不容易平息了此事,她又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臉上的紅疹怕是明早就能消掉了,此時又何必如此。
“自然,給我下藥的就是四姐了。”
原來竟是打的這個主意,傷敵八百卻自損一千,莫不是以爲石玉珏真的會受什麼懲罰不成?
大夫人聞言也是一愣,沒想到石玉琪竟然自己跳了出來。
綠柳卻眼睛一亮,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喊道:“姑娘救我,奴婢冤枉啊,姑娘救我啊!”
石玉琪轉過頭來,冰冷陰鬱的表情好似面無表情的惡鬼,嘴裡冷冷的吐出句話道:“背主的東西,你也配活?”
綠柳被駭的癱軟在地,拉人的婆子見沒人下令,便繼續將她拖了出去,一陣痛苦的喊叫聲傳來,而後變成嗚咽,想必是被塞了嘴,漸漸地,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石玉璃還沉浸在石玉琪冰冷的表情裡,九妹似乎是鑽了什麼牛角尖。
“怎麼樣,祖母、大伯母,可作出決斷了?要如何處置我跟四姐?”
大夫人一時有些囁嚅,轉頭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卻冷冷一笑轉頭不看她,大夫人恨恨的咬咬牙,要是由老夫人開口,此事石玉珏算是佔點理,還能處罰輕一些,可若是由自己這個母親,卻不能偏袒自己的女兒。
大夫人轉過來看了看兩人道:“姐妹之間玩鬧竟然鬧到了外面,真是不懂事,罰你們二人抄寫女戒五十遍,禁足兩月。”
石玉琪忽然燦爛一笑,石玉璃還從未見過她笑的這麼開朗,原來九妹的相貌竟也這麼好。
石玉琪笑的像是得勝的將軍,道:“那便多謝大伯母了。”
謝什麼?處罰輕嗎?若不是她跳出來,連處罰都不必了,真是個蠢貨,此事還得囑咐好下人,不能傳出去,否則姐妹不和壞了名聲就得不償失了。
事情的結果出來了,石玉琪也乖乖的同石玉珏一樣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是石玉琪缺了一個大丫鬟,大夫人便將自己身邊的一個二等指了過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石玉璃總覺得心跳的厲害有些心慌。
“秋禾,我們回正屋。”石玉璃最終還是頓住了腳步,轉身回了正屋。
問了問正屋的丫鬟,大夫人不在,石玉璃便去了大房的正屋。
“大伯母。”石玉璃先行了個禮。
“玉璃怎麼來了?”大夫人見石玉璃這個時候來,微微有些驚訝。
“我來想求大伯母件事,我瞧着九妹似是有些鑽了牛角尖,想去瞧瞧她,只是,她剛剛禁足,沒大伯母的話怕是進不去呢。”石玉璃微微一笑道。
大夫人聞言眸色深了一些,抿了一口茶道:“畢竟是剛剛禁足,這就壞了規矩,叫我以後如何馭下呢,”說着話題一轉道,“你想着小七到還不如多跟你四姐接觸一下,畢竟將來都是要嫁入名門的。”
石玉璃見她顧左右而言其他,卻還是想爭取一下,道:“我跟四姐自然也是要好的,只是九妹性子倔,我瞧她今日的樣子有些不正常,總歸禁足纔剛開始,我去瞧瞧也無妨吧?”
“無規矩不成方圓,七姑娘也別爲難我。”大夫人見石玉璃還不死心,微微加重語氣道,被挑戰了權威,大夫人心裡有些不耐,對石玉璃的沒眼色也厭煩起來。
石玉璃見大夫人的語氣已經不好,怕惹得她不高興又對石玉琪做些什麼,其實不需要做什麼,只要當家主母表示出不關心的樣子,有的是下人逢高踩低。
只是終歸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石玉璃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爲難大伯母了,只是還請大伯母對九妹多加照拂,她年紀小,想事情難免有些疏漏。”
“恩,知道了,放心便是。”大夫人不耐,卻也不好得罪石玉璃,只淡淡說了一句。
雖還有些不放心,但見大夫人端了茶,石玉璃便從善如流的告辭了。
越到晚上,卻越心慌,石玉璃給自己把了把脈,卻是無事。
直到快要熄燈之時,紫芝才急急來報。
“七姑娘!九…九姑娘…九姑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