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業臉色更黑了,對着柳氏怒聲道:“好了,不是讓你別說了嗎?今日之事,我已經都知道了。先前讓你管家,本來是想着你有些能耐,而且夫人素來不愛管這些瑣事,又多災多痛的,所以讓你幫着料理。誰知,你竟背地裡做出這些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之事,平時剋扣下們人的用度去放印子錢也就算了,更可惡的是縱容孃家人去夫人的嫁妝鋪子打抽豐,今日若不是元娘鎮定,險些就要被你那個好侄女掌摑了!我的閨女長這麼大,從沒捨得碰一指甲,柳媛算個什麼東西,既然敢打元娘?依我看扔出去算是輕的,算是小懲大誡。”
柳氏一臉不服,拉着白敬業的袖子撒嬌撒癡:“可是老爺,媛媛她畢竟也叫你一聲姑父,就這麼讓她嚥下這口氣,她肯定會傷心的。”
白敬業有些動搖。白岸汀冷冷道:“姨娘怕是忘了,能叫父親姑父的只有江家人,姨娘現今還沒被擡瞭如夫人,柳媛這聲姑父委實叫得早了些,元娘怕她受不起。”
見白岸汀不高興了,白敬業連忙道:“是是是,元娘說得對,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你畢竟還是個妾,柳家的兒女叫我姑父總是不合適,還是改了,叫老爺吧。”
柳氏畢竟不是個傻的,白敬業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她要是再看不出來他的意思,以後也別再白府混了,咬咬牙,低眉順眼地說道:“是,妾身知道了,回去會和他們說的。”
白敬業滿意地笑了:“其實,今日之事,你倒是該謝謝元娘,方纔剛知道此事時,我險些遷怒與你,多虧元娘勸說此事乃柳媛一人所爲,我這纔沒有動怒。”
白敬業的話無疑又甩了柳氏一巴掌,她臉色有些蒼白地向白岸汀福了福:“多謝大姑娘不計前嫌肯幫妾身說話。”
白岸汀亦笑着回禮:“應該的,姨娘終究是姨娘,元娘總要顧着姨娘的體面不是?”
柳氏聽了,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小賤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最好是別有什麼把柄落在她手裡,不然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了豐苑,江氏見白岸汀面有淚痕,以爲被欺負了,忙關切的詢問。白岸汀笑笑,告知一切按計劃進行,柳氏這回這個啞巴虧吃的可不小,眼下怕是有氣無處發,正在屋子裡摔東西呢!知道白岸汀一切安好,江氏便放了心,又見她有些疲憊,忙讓翠兒伺候她歇會兒。翠兒點了一支甜夢香,白岸汀聞着淡淡的清香,漸漸的倦意襲來,完全沒有注意到樑上身着玄衣的男子。
見白岸汀熟睡了,祁景書方纔敢從屋樑上下來。摸了摸鼻子,自己堂堂一個王爺,竟要做此等偷雞摸狗之事,實在有些難爲情,不過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已經五天沒有見到她,好像生命裡都缺少了些什麼,了無生趣。
影衛每天都有向他彙報她的情況,不過還是抵不了相思之情。聽到她白天差點受辱,頓時怒火中燒,若不是尚有一絲理智在,他幾乎要派人了結了那個柳媛。
這會兒見她睡下,祁景書再也忍不得,坐在她的牀頭細細的欣賞她的睡顏,手指不由自主的撫向她的秀氣眉頭,卻又在快要碰到時停住了,搖搖頭無聲地自嘲:那日那般光景她都不肯服軟,來日若是知道自己唐突了她還不一定怎麼埋怨呢?
只是,從來都我行我素的自己不知何時起竟把一個小丫頭的心意放在心上,不但長風覺得奇怪就連他自己也難以置信,難道真的動心了?不過,他卻不覺得厭煩。黑眸深邃,細長的眉毛舒展。
靜靜看了一會兒,長風略帶僵硬的聲音響起:“爺,該走了,府裡還有事等爺回去決定呢”
祁景書替白岸汀掖了掖被子,不說話離開了。
第二日,白岸汀起身看到牀邊有陷下去的痕跡,以爲是下人昨日沒有收拾好牀鋪,皺了皺眉頭。
吃過飯後,白岸汀去了賬房,讓管家把近年來柳姨娘所管賬本交給自己查看。在賬房裡查了一上午,白岸汀揉了揉痠痛的眼睛,嘴角揚起冷硬的弧度:早知道柳氏是個蠹蟲,只是沒想到她竟如此大膽,不但私下剋扣下人們的俸例銀子,還公然拿着官中的錢去放債,甚至於藉着白敬業的官威在陳郡老家那邊強佔民田。
這一樁樁一件件早就超出了一個深宅婦人求財的心理,沒有十分的城府與野心絕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本來白岸汀想借着柳氏貪污官中例銀這件事狠狠搓搓她的銳氣,不過這樣看來她背後倒是另有高人,不可以輕舉妄動,否則打草驚蛇,趕不走柳氏事小,萬一給整個白府帶來滅頂之災可就事與願違了。
如此想着白岸汀就沒有急着把這件事告訴白敬業。
倒是柳姨娘好像受到高人指點,在得知白岸汀開始查賬之後,主動把自己的私賬也上交了,雖然不知道這賬本中是否有假,但就憑柳氏這番作爲也足夠白岸汀刮目相看了,日後若是追究起來柳氏在白敬業面前也好交代些,說不定白敬業顧念着多年恩愛會原諒柳姨娘。
這招真是一石二鳥。不由得讓白岸汀忌憚起來,究竟是誰在柳姨娘背後出謀劃策?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見得只爲這一點黃白之物吧?
不過讓白岸汀有些失望的是,柳媛之事後柳姨娘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對白岸汀揪出幕後黑手造成了困難。看來對方已經有所察覺,並且準備伺機而動,這讓白岸汀不由得心事重重,不過她已經暗中吩咐了翠兒以及一些心腹,讓她們隨時彙報消息,想來不會出大岔子。
除去柳姨娘的事,白府中總算還有事能讓白岸汀開心。四少爺白扶雨越長越開,粉妝玉琢,像是雪藕堆成的,每次見到白岸汀都咿咿呀呀鬧着要長姐抱,白岸汀也十分喜愛這個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