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扶風那邊,柳氏和白扶風還在爲這柳絮衣服一事而深思着,而到了這個地步,把藥香再召回來也來不及了。白扶風爲自己先前所犯的錯誤而懊惱,柳氏更是爲曾經的洋洋得意而後悔。
慧苑,藥香到了那兒,看見衆人都哭哭啼啼的。藥香趁着衆人不注意,混進了慧苑正房,她看見了白岸汀,白岸汀正哭的梨花帶雨,彷彿沒有看見她。
“母親,四弟這次,是真的不行了嗎?”白岸汀扶在江氏肩頭上哭泣。江氏本來有些止住的淚水,聽見白岸汀這麼一提起白扶雨,又有忍不住哭了起來。二人抱頭痛哭,“哎,可惜老天不留他啊!這個苦命的孩子,怎地就染上這種惡疾?”江氏嘆道。此刻,江氏除了暗歎幾聲命運的不公也再無他法。
藥香似乎真切的感受到了她們二人的悲慟失意,良心也有些不安。她還記得當初親自把柳絮塞進衣服時的惴惴不安,她還記得多少個月下她爲小少爺焚香祈禱,爲自己的過錯而懺悔。只是,她沒有選擇的權利。對於她來說,一方面是血濃於水的親情羈絆,一方面是純真無邪的幼子。這兩端,無論是哪個,她都不好抉擇。只是,在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傷害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的白扶雨。畢竟,父母於她有養育之恩,而白扶雨,即使再無辜,那麼也不要怪在她頭上。要怪,就怪心如蛇蠍的柳氏吧。
其實藥香心裡是很不喜歡柳氏的。柳氏狂妄無知,自視甚高,而且動不動就拿她們這些丫鬟出氣。或許她沒有翠兒那麼好命,也沒有惠兒那份福氣吧,她嘆了口氣。
藥香還記得,當初柳氏找到她的時候,她萬萬不敢應的。柳氏爲了逼她就範,竟以金錢名利來利誘,面對這些,藥香絲毫不爲所動,直至柳氏最後一招,以她家人的性命相要挾。現在,藥香和柳氏可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同進退同存亡。所以柳氏纔會放心讓藥香來取柳絮衣服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此事暴露,藥香恐怕也不會有機會安全的待在這白府了。
說到底,並不是柳氏對藥香有多麼信任。而是柳氏知道,藥香不想死,所以這事她會竭盡全力的辦好。不過也正如柳氏所猜測的,目前藥香正在小心翼翼的尋找着衣服的下落,絲毫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哎,做錯一步,就再也不能回頭了麼?藥香自嘲的笑笑。不過,即使時光重溯,她相信,她也會再次選擇保護家人,而只能傷害無辜的小少爺了。
藥香見裡屋裡來人熙熙攘攘,於是她也混在了人羣中,而且白岸汀和其他人似乎都沒有看見她。藥香暗自高興。所以她這才偷偷聽到了方纔白岸汀和江氏的對話。不過,照她們對話所述,白扶雨似乎真的不行了。想到白扶雨,藥香就一陣心痛。雖然對那個小少爺,她只有一面之緣,但回想起小少爺可愛的面容,忍不住一陣唏噓。
藥香擠了半天,終於靠近了白扶雨,說是靠近白扶雨,實則是靠近白扶雨所在的吊牀。因爲現在的白扶雨正被江氏抱在懷中呢!這不怨藥香過於謹慎,而是慧苑正房裡的人實在太多。人多眼雜,她也不敢表現的過於明顯。只得緩慢的,一步步靠近白扶雨的吊牀。
在這兒待的時間越長,藥香所受到的壓抑感就越嚴重。如果在待上一刻鐘的時間,她怕自己都會暈倒在這兒。不行,不能過分哀悼了,要趕快拿到衣服離開這兒。藥香暗暗想到。
正在慧苑積極想方設法拿衣服的藥香沒有想到,柳氏和白扶風此時也是膽戰心驚。柳氏既希望藥香拿到衣服,但是如果拿到衣服後被抓個正着,那麼她們先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反而還會給白岸汀那個小丫頭片子尋找藉口,一舉剷除柳氏。如果沒有拿到衣服,柳氏心裡總歸有個疙瘩。但此刻的白扶風,對藥香順利拿到衣服回到這兒根本不報什麼希望。只要藥香能夠聰明點,趕快回來,那麼一切就都有轉機。白岸汀是什麼樣的人,白扶風相信沒有比自己瞭解更清楚的了。既然白岸汀布好了局,那麼就不會輕易的讓藥香破解。哎,白扶風嘆了口氣。此時他有些暈暈沉沉的,但爲了使柳氏安定,還是堅持的陪着柳氏等消息。
對於二人的思想,可惜身在慧苑的藥香沒有聽見。而且對於白扶風的感嘆,藥香更沒有那個能力去領悟。所以,此時的藥香,還在努力的尋找着衣服。
藥香藉着其他人的掩飾,順利的靠近了吊牀並且把那兒翻了個遍。可惜,什麼都沒有。藥香失望的搖搖頭,不過,她沒有多想什麼,更沒有放棄。只是一件衣服,又不一定要天天穿,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呢?至於放棄,更是不可能。放棄意味着她丟掉性命,所以她更不會放棄。而且在這麼緊張的時刻裡,她實在沒有時間細想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不然,她一定會發現這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而這個騙局,正是爲了等待她這個早已不知不覺落入陷阱的誘餌。只要她被抓住,那麼柳氏也就完了。可惜,這一切的一切,只要細細思索就能想明白的事,藥香卻把它忽略了。
對於一個丫鬟來說,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只要時時刻刻按主子的命令辦事就行。或許,如果柳氏沒有給她造成這個誤區,那麼一切又會截然不同。當然,這只是個假設。因爲此時的藥香,還在四處細瞧,尋摸着柳絮衣服。
突然,她身體怔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喜悅之感。是的,她看見了。那件棉衣是她當初親自挑選的,所以她對這衣服的印象極爲深厚。
藥香趕忙跑過去,在跑的途中還因爲心情太激動而不小心摔了一跤。不過,在看見衣服後,這些輕微的疼痛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了。
衣服是個角落裡的,上面還有一攤污漬。應該是小少爺喝完藥後不小心吐的,而衆人這幾天也太忙碌,就沒有時間就關注一件輕薄的衣服。幸好啊幸好,藥香在心裡雀躍。咦?這衣服的顏色……怎麼變淺了許多?她拿起衣服來摸了摸,柳絮還在,而且她細看了看衣服,沒有丁點破損的痕跡。看來是她多慮了,這衣服一定就是她起初用的那件,或許是她把顏色搞混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藥香小心翼翼的藏匿着衣服,彷彿手裡拿的是稀世珍寶。不過這衣服對她的重要性,說是稀世珍寶也不爲過。此時的藥香,正沉浸在找到衣服的喜悅中。所以,她並沒有發現,有一道目光,自從她進門起,就一直在緊緊的盯着她。這目光讓人不寒而慄。可是,先前正在尋找衣服的藥香沒有時間去發現探尋這道目光,後來找到衣服沉浸在自我滿足和喜悅中的藥香更沒有時間去看這道目光。
於是,藥香儘量把自己的身體貼近牆壁,慢慢蠕動着。說是蠕動,實則也是因爲人數太多,她根本沒有地方極速離開。
爲了確保真的沒有引起他人注意,藥香在退到正房門口時,有意往裡瞥了一眼,是朝向白岸汀的方向。因爲藥香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她需要再確定一下。很好,白岸汀還在與江氏聊着什麼,即使藥香看向白岸汀,白岸汀也沒有以目光回覆她。看來自己做的挺隱蔽的,既然沒有引起白岸汀的注意,那其他人更不會注意她了。此時藥香心裡有些竊喜。
因爲藥香自從進入這個院子,就一直心驚肉跳,如今竟然真的偷出來了,她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在現實面前,也容不得她們懷疑半分。事實如此,誰又能質疑什麼呢?這邊藥香成功的完成了任務。白岸汀也早在藥香把目光收回後擡起了頭。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眼角處,哪裡還見半分淚痕?
白岸汀突然從江氏懷中掙脫,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這場遊戲的角色,終於開始調換了啊!白岸汀嘴角一彎,突現一抹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柳氏,這是你自找的啊!白岸汀暗暗道。她從一開始就篤定是柳氏所爲,果然不出她所料。
白岸汀緩緩從江氏身邊走出,這場戲,她還是一個重要的角色呢!怎能少了她的出場?不過至於主角嘛,只有柳氏才能擔當的起。
慧苑的丫鬟僕役看見白岸汀一臉無所謂的走出,絲毫沒有驚訝的神情。看來包括今天的這些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啊!她們都是爲了演好這場戲,如果柳氏知道,白岸汀爲了扳倒她而安排了這麼大的排場,不知柳氏會不會有幾分欣慰與滿足呢?
藥香已經接近了院子門口,而白岸汀也在接近着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