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柳家,自打上次柳毅被攆回去後一直也算安靜,平日裡他們雖然常受柳氏的接濟,但討好的也只有柳氏一個,對白岸汀那也不怎麼客氣過,但偏偏現在管家的就是白岸汀了,要柳家人向白岸汀低頭那是不大可能,原本想撮合白岸汀和柳毅的柳家也是傲氣了幾天,等着白岸汀上門來討好他們呢,結果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人來,倒是他們的日子越過越困難了。
若說平時他們的吃穿用度省下一些再自己做點小生意倒也算能過,但自從柳氏嫁給了白敬業,柳家人便以爲傍上了一顆搖錢樹,整日遊手好閒,無所作爲,全靠柳氏送錢養着,所以說當初聽聞柳氏落難,柳毅纔會那般着急,倒不是真有多心疼他們這個姑母,更擔心的確實日後自己的日子不大好過。
吃了閉門羹的柳毅死要面子,硬是不肯向白岸汀低頭,一家人拿他沒有辦法,便省吃儉用的撐了些時日,眼看着就要彈盡糧絕,柳老爺實在沒有辦法了,便只好在吃飯時哀聲嘆氣,就是不舉筷子。
柳毅夾了塊肉給他,劉老爺有將肉夾了回去:“沒事,爹不想吃肉,你多吃點。”柳毅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默不作聲的將肉嚥了下去,倒是一旁的柳媛有些氣急敗壞:“那個白岸汀現在當家擺明了就是要我們柳家不好過,姑母在的時候,我們哪有受過這等罪的。”
柳老爺聞言又是嘆氣又是搖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也怪爹沒本事,不能讓你們過好日子。”說着就要抹淚,柳媛忙起身遞來了帕子,順道拍了下柳毅的肩膀。
“爹,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那個白岸汀。”
柳老爺寬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演的好一齣父女情深,連一旁的丫鬟都看似要感動了。
柳毅的手指抖了抖最終還是有些無力的握緊了拳頭,筷子被輕輕放在了桌上,雖輕卻擲地有聲:“爹,我明日就去找白家人。”
柳老爺瞬間變多雲轉天晴,喜笑顏開的連說了三個好字,拾起筷子便要吃飯,余光中撇見柳毅陰鬱的臉,心裡又打起了如意算盤,話雖這麼說,但柳毅好面子,派他一個人去別又把白岸汀給得罪了,氣沖沖跑回來,得了吃力不討好,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女兒,柳媛心思多,叫她一起去安全些,想到這裡柳老爺便轉頭看向了柳媛。
“媛兒你明日也同你哥哥一道去。”
柳媛啊了一聲,顯然是又驚又氣,她可不想去面對白岸汀,她怕自己忍不住揍人,那就可壞事了,柳老爺看出了她的遲疑,剛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跟着便是一聲長嘆,柳媛咬着筷子無計可施,天道好輪迴,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剛剛她還在配合演戲逼柳毅去白家,現在這厄運就落在自己頭上了。
“爹,爹,您別嘆氣了,我去還不成嗎?”說完就聽見旁邊一聲輕笑,她扭頭瞪了柳毅一眼,還不是怪他搞不定白岸汀,不然哪能讓自己出面的,還有臉在這裡笑。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倆人便被柳老爺叫了起來,囑咐二人要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柳媛白眼一翻就開始擦脂抹粉,柳老爺看了看胭脂,又扯來帕子替她擦掉了一些,柳媛很是不解:“不是爹你讓我收拾好的嗎?”
“你傻啊,你這胭脂這麼紅,哪兒像沒吃飽的?”
柳媛恍然大悟,果真薑還是老的辣的,比起她老爹,她還是差了好一截。
收拾妥帖的兩人就這樣出了門,柳家距離白府不算近,柳毅卻覺得今日這路程爲何比從前短了這麼多,短到他甚至沒有想好怎麼開口。
白府已經近在眼前了,柳媛不做他想便敲了門,開門的管家,見了他們也沒多說什麼,便將人迎了進去,至大廳,讓丫鬟奉完差,管家微微行禮:“公子小姐請稍等老奴去請大公子。”還以爲他們是來找白扶風的。
柳毅無意糾纏索性開口直截了當道:“不必了我們今日來是找大小姐的。”一旁的柳媛只是微笑點頭示意。
管家心裡嘀咕,也沒覺得這二位和大小姐關係有多好,黃鼠狼拜年不安好心,他得提醒一下,管家點頭退出了大廳,便去了白岸汀的小院,聽聞柳毅柳媛來了,白岸汀也很是意外,想到那次那樣說過之後柳毅居然還敢來找她?這臉皮真是有過厚。
“他們來做什麼?”
管家吞吐似乎知道隱情又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樣子,白岸汀遞給了他一塊糕點:“管家你在白府這麼多年了,難道還像那些剛來的小丫鬟嗎?”
接過糕點的管家便打開了話匣子,柳氏當家的時候白家的賬目總是缺斤少兩的,白敬業心裡明白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現在白岸汀當家,賬目是清清楚楚,也比之前省下了不少,不用管家點明,白岸汀便聽出來了,反正她從前也有聽說柳氏接濟柳家的事,不過她現在剛接手,爲了弄清賬目,重新規劃費了她不少精力,便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事。
感情他們今天來是日子過不下去討賬來了?
咬着糕點的白岸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就說呢,柳毅那種人,怎麼好好意思來找她,原來是來討錢的,大男人沒骨氣到他這地步也不怪她看不起他了。
翠兒聽得很生氣,瞪着眼睛想到自己從前莫名其妙被扣的工錢都拿去養了柳家她就想哭:“他們怎麼還有臉來找小姐?”
“柳家人的臉皮你是才知道這麼厚的?”
一句話問得翠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謝謝管家你的提醒,我心裡有數了,你去忙吧,我吃完這盤糕點就過去。”
管家便退去忙自己的事了,柳毅和柳媛喝了半壺茶纔等來白岸汀,身邊帶着的是她貼身的小丫鬟,身上穿的那日新買的布料,看看別人的新衣服,再瞧瞧自己近來過的苦日子,柳媛便越想越氣,若是姑母還在,哪能有現在這光景的,說到底都怪白岸汀,可偏偏他們現在要討好的人也是她,怎能不氣呢。
白岸汀奕奕然落座,柳毅便擠出笑臉來給她倒了杯茶,柳媛雖然看不慣他這副趨炎附勢的模樣,但又無可奈何,在白岸汀把目光看向她的時候還得堆出笑臉來看着她。
不過剛剛讓他們等的這時間早已吃飽喝足的白岸汀可沒有什麼胃口來喝柳毅倒的茶水,誰知道他有沒有像之前翠兒那般使詐,想起翠兒往他茶杯裡放泥土這事她就覺得好笑,這一失神便沒忍住笑出聲來,笑得柳氏兄妹心裡有些發毛,捉摸不定她這個笑是幾個意思。
白岸汀現在卻是懶得考慮他們的想法,柳氏到了,柳家人早就沒有被她放在眼裡了。“沒什麼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罷了。”
“獨樂了不如衆樂樂,大小姐不如說來一起聽聽?”柳毅隨之搭腔。
白岸汀半掩着嘴,細聲道:“這件事我覺得你不知道可能會好點。”他要知道了,說不定又摔門出去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聽得柳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柳媛在一旁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別說柳毅,就是她也不願在白府多呆一顆,剛剛白岸汀故意晾着他們已經浪費了他們很多的時間了,辦正事要緊,柳毅會意,便切入主題的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感嘆道:“好茶是好茶,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我爹孃無緣消受了。”
白岸汀朝着一旁的丫鬟招招手,那丫鬟便走了過來:“這有什麼難的,你去替柳公子包一些茶葉一會兒讓柳公子帶走。”就是裝作聽不懂他話裡的深意。
柳毅僵在那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纔好。
柳媛見此也知道他沒轍了便忙開口幫腔道:“多謝大小姐美意,不過這光喝茶也不能飽腹,近來家裡有些難處,不知道大小姐能不能……”
白岸汀還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眨眼很是無辜的模樣:“難處?什麼難處?柳家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原以爲他們來問白岸汀要銀兩已是夠厚顏的了,沒想到她卻比他們還能裝,柳媛真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以茶代酒的將一杯茶水又灌下了肚,今天她光喝茶就能喝飽了,有些想吐。
“父親前幾日做了點小買賣,結果卻全賠了進去,現在家中已無多餘銀錢買米買菜。”話都說成這樣了白岸汀還要裝蒜,柳毅索性心一橫眼一閉就撕破面子吧。
白岸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們怎麼不早說。”
聽得一旁的柳媛心裡直翻白眼,他們已經說得很明顯了好嗎。
但是說完這話後的白岸汀低頭撥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她早有打過預防針,柳家像這條寄生蟲靠着白家養了這麼多年,她勢必是要拔掉了,她可不是柳氏,也不想養着這麼一羣狼心狗肺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