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的第五日,是白岸汀心情最糟糕的時候。白岸汀並不是怕祁景書這個人,她也不是怕事的人,而是擔心祁景書對自己的情意。白岸汀知道自己的父親與母親就是最好的例子,當初父親甜言蜜語,捨棄一切身家,終報得美人歸。但可惜,父親卻不是那種一心一意之人,只是可憐了母親,在那深苑白府中,猶如一株枯萎的牡丹,暗自凋零。
正是因爲白岸汀目睹了母親的人生,所以她纔對這些權勢公子有所防備,她害怕自己重蹈母親的命運。是啊,面對這些未知,估計像白岸汀這樣的杞人憂天的女子,也是少有了吧!
可惜祁景書並不知道白岸汀所想,不然他會向白岸汀證明自己的心意,而不是以爲白岸汀只是因爲身份問題而耿耿於懷。不過當白岸汀只是爲了拖延時間而答應他要考慮考慮時,卻是給了祁景書一個白岸汀嬌羞的猜測。便是與王子貴族在一起,女子也應裝的含羞一些吧,所以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祁景書相信,只要他堅定自己的追求,就一定能夠打動白岸汀的。
入宮的第六天,白岸汀沒有看見雅妃,不過她這一天都過的比較開心,因爲祁景書沒有找她。不過,白岸汀卻收到了祁景書派人送來的饋贈。說是饋贈,是因爲白岸汀不想把這些價值昂貴的飾品物什當做祁景書送自己的禮物。白岸汀一直在避免祁景書對自己的表明心意,所以她也不願承認這些是祁景書送自己的禮物。就當做祁景書爲人心地善良,給每位秀女都送了禮物吧。白岸汀這麼安慰着自己,隨後便毫不客氣的拆開了他送的名貴的胭脂水粉。
白岸汀喚來翠兒,也將這些胭脂送給了她一些。翠兒自然是無比感動,她從此更加死心塌地的決定跟隨小姐,唯小姐命是從。
“把這些東西都挨個兒分點,就當處些人緣吧。”隨後翠兒聽見白岸汀的話,她不禁大吃一驚。這……這……都要分出去?翠兒眼光還是不錯的,她看見這些三王爺祁景書送來的胭脂水粉絕對是名貴至極啊!怎麼就這麼簡單的送出去?還送給那些見都沒見過的陌生女子?
況且,三王爺無故送胭脂給小姐白岸汀,他們兩個之間一定有什麼秘密。或許,是三王爺看見她小姐的天人舞姿,愛慕上她家小姐了吧,那麼對於白岸汀的行爲,翠兒更是不解。按理說,小姐應該高興纔是,怎麼每次收到禮物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好像小姐在躲避什麼,她只是一個丫鬟,自然猜不透她家有着玉人之姿的小姐心裡的想法。不過,小姐說得總沒錯,她照辦就是了。
到了第七天,白岸汀在收到祁景書贈送的精美糕點之後,也察覺出了翠兒的不對勁。
以往來說,翠兒接到祁景書或雅妃命人送來的禮物時,她會歡天喜地的接過,然後迫不及待的拆開看看裡面的東西。而這次,卻是恰恰相反。翠兒接過後,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她沒有以往的欣喜神情,只是淡淡的道謝。
白岸汀這才注意到翠兒臉頰上紅腫的痕跡。不是白岸汀不夠細心,而是她方纔才見到翠兒。翠兒似乎精神很不好,恍恍惚惚的。
“呦,小妮子這是思春了?”白岸汀打趣道。她自然注意到了翠兒臉頰上的紅腫,只是她不想揭開這道傷疤,此事還是循序漸進的好。
“小姐說笑了。”翠兒憋出一個笑容,卻笑的極爲勉強,笑着笑着,翠兒流出了眼淚。
“翠兒,你信的過我嗎?”白岸汀突然道。“信。”翠兒點頭如搗蒜,對於小姐,她自然是相信的。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白岸汀把手帕遞給翠兒,細問道。她相信,翠兒臉上的浮腫與失落的神情絕對與昨天發生的事有關。白岸汀記得她昨天讓翠兒去送些胭脂水粉給各位秀女,可能她現在的表現就與昨天的事有關。難道翠兒被哪位秀女爲難了?不行,她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所以這件事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我……我,”翠兒想起昨天的事,似乎又要忍不住落淚。“昨天我去送水粉,幾位姑娘都高興的收下了。除了西苑的那位主子,西苑主子把胭脂水粉直接撇到地下了。”白岸汀知道,那位西苑主子絕不可能只是這樣,不然翠兒臉上的浮腫又算什麼?而且,她如果只把水粉撇到一邊,白岸汀相信翠兒也不會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翠兒的性子,白岸汀還是多少了解些的。
“然後呢?”白岸汀邊問,邊翻找祁景書送來的東西。她終於找到了,名貴的藥材。她把藥給了翠兒,翠兒滿懷感激的接過,她知道,小姐對她的好,她是怎麼也還不完的,所以她還是接過,也不好拂了小姐的面子。
“小姐,那位主子說,”翠兒一頓,道,“您憑着三王爺的一時寵愛,便不可一世,拿這些玩意兒來侮辱她,也不想想你們之間的身份差距,麻雀永遠都變不成鳳凰。”翠兒直說道。
白岸汀聽了一怔,她說的雖然措辭無禮,但卻是事實啊!儘管白岸汀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她害怕的,一直是這個問題。是雖是,不過她敢打翠兒這筆賬,就要另算了。
白岸汀帶着翠兒氣勢洶洶的去了西苑,儘管翠兒在路上勸了白岸汀好幾次,但都未能把盛怒下的白岸汀拉回來。
白岸汀帶着翠兒到了西苑,見了那個主子,白岸汀對她還有些印象,她就是那個當時選秀時現場吟詩的人。不過叫什麼,白岸汀倒是真的不記得了。
白岸汀直接推開門後,不管那位女子驚訝的目光,直接命令翠兒上去掌她一巴掌。翠兒藉着白岸汀的幾分貴氣,果真上前扇了那女子一巴掌。
“首先,你錯在打我的人;其次,我的事,輪不到你說三道四。身份不合又怎麼樣,與你無關;第三,我好心與你相處,並非存心奚落侮辱。最後一點,我不是你口中的虛榮淺薄的女人,希望你記住。”白岸汀說完這一番話便帶着翠兒氣沖沖的離開了。離開之前,白岸汀正走到門口,她轉身對那位女子道,“以你的性子,今日不過是一個巴掌,而明日,或許就是一杯鴆酒或白綾了。你說,這個巴掌,是救你呢還是害你呢?這些,還需你自己權衡。”白岸汀和翠兒趁着那位女子不注意,趕緊溜之大吉。白岸汀可不相信,那位心高氣傲的女子會心平氣和的接受她的勸慰,雖然她的勸慰確實爲了那個女人着想。
那位女子一開始被打懵了,後來聽見白岸汀的那番話,卻是莫名其妙的笑了,婢女都不懂她的意思,但那女子卻神識明朗。原來,一直都犯錯的,是她啊!她突然感到白岸汀很幸運,不止因爲得到祁景書的青睞,更多的,是白岸汀這個人的爲人處世。如果不是白岸汀今次的提點,那麼她將一直活在自我中。不過,現在的她終於明白了。說起來,還要感謝白岸汀呢!如果有機會,她倒是想與白岸汀成爲知己朋友。
那位秀女的這些所思所想,白岸汀半點都不知道。白岸汀依舊沉浸在方纔的那般酣暢淋漓中,即使在她回到閣樓後。
白岸汀又收到了祁景書送來的禮物,真是的,一天三次,他有必要這麼鍥而不捨嗎?白岸汀看了禮物,這次,似乎有些不同呢!嗯……是上等的茶葉。白岸汀暗自點頭。既然三王爺這麼厚愛,那她又怎麼會不識趣的拒絕呢?她白岸汀可不是個不識大體的人。
白岸汀不覺得收下禮物會讓祁景書誤會什麼,反而再把禮物退回去倒是不給祁景書面子。既然如此,白岸汀想了想,也不再多慮,便把茶葉用沸水泡開了。
白岸汀嚐了一口,入口雖澀,但隨之而來的,是滿嘴的芳香。白岸汀點點頭,喚來翠兒一同品茶。翠兒倒也沒拒絕,這麼讓來讓去的實在沒有多大意思。翠兒品完後倒沒有覺出什麼特別之處,便繼續去忙自己的事了。
白岸汀沒有理會她的不回話,反而自己倒津津樂道。不過想想祁景書,她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這個人,到底要讓她如何做,才能解釋她的想法呢?
虛想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外一回事。白岸汀把這兩者分的很清。所以她不會拒絕祁景書送來的禮物,相反,她還在津津有味的享用呢!況且,當時白岸汀只是與祁景書說要考慮考慮,至於這考慮的結果是什麼,那麼就只有白岸汀自己知道了。
白岸汀纔不信什麼身份差距,真正讓她介懷的,是她害怕祁景書爲報救命之恩而不得已而爲之。哎,這事,日後再找機會回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