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梓微微一愣,再看過去卻是又發現鄂王正笑着看老夫人甄氏,彷彿她剛纔的那一切也不過是個錯覺罷了。
而老夫人也是有些驚訝——畢竟鄂王在衆人心目中,根本就是個惡霸,哪裡會與這樣的樣子?
不過很快老夫人便是回過神來,然後朝着鄂王微微笑起來:“鄂王爺有這份心便是極好了。”至於解決煩惱……她倒是沒往心裡去。總覺得鄂王這樣不靠譜的,只怕是不添亂就不錯了,哪裡還可能是會給人分憂的樣子?
不過鄂王倒是讓衆人都是吃了一驚,因爲鄂王還帶了一個藥鋪夥計過來。此時他一拍手掌,便是隻見那藥鋪小夥計被人押着上來了。
鄂王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老夫人,而後再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小夥計,隨後便是沉聲問道:“你說說,你賣了麝香給誰?”
那藥鋪活計顯然也是被打過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此時被一問,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是一激靈,然後忙不迭的張口就答:“是一個姑娘,約莫高了我肩膀半個頭,說是要做香料,買了半個麝香回去。我再三確認過,說麝香不是姑娘家用的東西,但是那姑娘執意要買,加上給的銀子也足,我便是賣了。”
“你不僅是賣了,更是對掌櫃說是被蟲咬壞了,所以將壞的地方切了扔掉了。”鄂王冷笑一聲,又補上一句。隨後又問:“你再仔細說說,那姑娘長什麼樣,穿什麼衣裳戴什麼首飾。”
藥鋪活計便是隻得詳詳細細的說了。到了這個地步,他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只怕是那半個麝香惹了什麼禍事而出來,所以纔會鬧出這麼大的陣仗!
藥鋪夥計自是追悔莫及。不過到了這個地步,再怎麼追悔莫及也是沒有用了,故而只能老老實實的交代了。
謝青梓和老夫人聽見了那藥鋪夥計的描述,便是對視了一眼。隨後老夫人便是問了一句:“你可有印象?”
謝青梓點了點頭,卻是嘆了一口氣:“我雖有猜測,可是到底不敢明說,還是祖母您請青蕊回來一趟罷。”
老夫人看了一眼鄂王,心頭琢磨該怎麼先下逐客令打發了鄂王纔好。
不過沒等老夫人下逐客令,鄂王倒是一下子就開了口:“這事兒我既插手了,自是要過問到底的。另外,這個事兒竟是牽扯到了青蕊不成?青蕊既是叫我幫忙,那想來必是有難處,我更不能坐視不管。”
謝青梓聽着這話,便是不自在的將目光垂下去了。請他幫忙的,還真不是謝青蕊。
老夫人聽着鄂王這話,便是也只能是無奈的默許了——鄂王聲名在外,她還真不敢忤逆了鄂王的意思,到時候鄂王做出了什麼混賬事兒來,那才真真兒的是追悔莫及了。
不過,若這個事兒真和謝青蕊有關係,那麼鄂王在也好。若是因爲這個事兒,鄂王退親了,那也怪不得她——犧牲一個總惹麻煩事兒的孫女,總比連累了整個謝家強。
老夫人不是沒想過好好彌補謝青蕊的。只是走到了這一步,她卻是再失望不過了,至於彌補的心思……更是沒了蹤跡。
謝青梓看着老夫人這般,便是更加嘆了一口氣。剛纔她也是沒想到這一層,畢竟鄂王真瞭解了這一件事情,必然也是不會再滿意這件事情的。
謝青蕊這般若是被退了親,以後倒是真的很難再說到好親了。
不過看着鄂王如同腳下生根一般的樣子,她倒是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便是隻能抿着脣沉默了。
倒是鄂王仍是心情不錯的樣子,笑着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來:“這個玉佩是我新得的,我想着給了青蕊做個信物倒也合適,到時候還請老夫人給我這個機會當面交給青蕊纔是。”
鄂王這般要求,還真真兒的是讓人無法拒絕。
謝青梓看着老夫人不甚自在的應了一聲,她也是覺得有些尷尬,並且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只怕這個卻是未必能夠送得出去了。
在等謝青蕊的時候,鄂王倒是不消停的問了許多事情。譬如:“不知府上姐妹可有讀書?我看三郎文采甚好,想來府上姊妹也是博學的罷。”
老夫人自是謙遜:“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們雖不敢讓她們做了睜眼瞎,卻也不敢叫她們接觸那些是詩詞歌賦。只怕是移了性情。”
登時鄂王聽了這話,便是明顯的有些失望起來,“原來竟是我誤會了。”
不過很快鄂王又打起了精神來,笑道:“聽說青蕊和大姑娘是雙胞?想來長得卻是十分相似了罷?”
老夫人聽了這話,便是沉默了一瞬,好半晌才又艱難的答了話:“這倒是沒有,她們姐妹二人也沒有十分相似,各自並不相同。也不知爲何會是如此。”
而謝青梓在聽了鄂王這話之後,卻是猛然反應過來:鄂王那次怕是根本沒注意到過謝青蕊罷?不然又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所以,等下鄂王若是看見了謝青蕊之後……只怕是……
謝青梓想明白了這些,忽然便是覺得自己有些同情起了謝青蕊來了。只怕今日是要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場面了——到時候,也不知該如何收場。而鄂王暴怒之下也不知會不會做出什麼混賬事兒來……
越想越是不安,謝青梓忍不住衝着一臉好奇的鄂王問了這麼一句話:“王爺身份尊貴,此番紆尊降貴的對我妹妹如此求娶,卻也不知是爲了什麼緣故?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鄂王看了一眼謝青梓,歪着頭想了一想:“你是不放心嗎?”
謝青梓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王爺聲名在外,我自是擔憂我妹妹。我妹妹蒲柳之姿,如何能入了王爺的青眼的?”
鄂王盯着謝青梓看了一陣子,就在所有人都幾乎覺得他是要發火了的時候,卻是隻聽見鄂王“哈哈”大笑出聲,而後便是如此說了一句:“我倒是喜歡你這樣直白的性子,比起那些人可是討喜多了。我知你擔心什麼,我既是求娶,自也不是一時新鮮,而是真正看重她的。”至於容貌才能什麼的,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自然也就是差不到哪裡去了。
謝青梓心裡還有些狐疑,不過也沒再多說,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如此那我便是放心了。想來鄂王卻是必會對青蕊好的。”
鄂王被這麼一誇,倒是驀然的有些飄飄然起來。
等了足足的一個時辰,鄂王都快睡着了,謝青蕊倒是終於帶着翠縷回來了。之所以磨蹭這麼久,是因爲謝青蕊知道鄂王在謝家得緣故。畢竟是要見鄂王,她少不得是要打扮打扮的。
只是謝青蕊此時還不知,等着她的可不只是鄂王,還有更精彩的事兒呢。
聽聞丫頭稟告的時候,原本幾乎都想昏睡過去的鄂王便是一下子精神了起來,而後便是聚精會神的盯住了門口看。只想仔細看看,自己這個沒過門的側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謝青梓看着鄂王這般的架勢,心裡頭都是有些發憷,而後便是擔憂的和老夫人對視了一眼。而老夫人也是同樣差不多的神情。
鄂王這樣毫不遮掩自己態度的樣子,能不讓人發憷麼?
之前還想着能用這樣的法子打消了鄂王求娶的念頭,可是現在看來,情形是一樣的,結果也是一樣的,可是帶來的影響卻是不同的——沒定親,鄂王打消了求娶的念頭,對誰也是不要緊的。可是訂了親被退親……那就不一樣了!
可偏生這樣的情況,還攔不住。
當然,或許老夫人心狠一些,故意隱瞞了鄂王,死活不讓鄂王去看到謝青蕊的樣子,然後等到謝青蕊嫁過去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不管鄂王喜歡不喜歡都不打緊了。這樣的法子對謝家是最好的,可是對謝青蕊來說,那就是這輩子都毀了。
謝青蕊就是這樣在鄂王灼灼的目光之下進了屋子的。
許是鄂王太過急切,反倒是覺得這一瞬間的事情卻是格外的緩慢。先是看見了一隻精緻的繡花鞋探進來,而後卻是又隱沒在了裙子裡。再接着就看見了謝青蕊的手——平心而論,謝青蕊的手還是好看的。手指細長勻稱,看不見骨節,加上皮膚細膩白嫩,幾乎都是能看見皮膚底下細細的經脈。手指上戴着一個細細的紅寶石戒指,越發襯得手好看了不少。
截止此時鄂王也是十分滿意的,甚至腦中還想起了一句“指若春蔥”這般一個形容詞來。
謝青蕊是低着頭進來的,所以鄂王一時之間倒是還沒看見她的正臉,只看了個額頭和頭上的髮髻。看到髮髻上的三對金簪時,鄂王便是噎了一下,隨即又安慰自己:側妃喜歡金銀珠寶倒也是好事兒,至少以後討側妃歡心這個事兒就容易許多了。
就在鄂王這樣想的時候,謝青蕊終於是進了屋子,然後慢慢走上前來,先是朝着老夫人行禮,而後便是又看向了鄂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