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姚姨娘早就隱約猜到了謝昀的打算,此時也是仍舊驚了一驚:“可青櫻纔多大——”謝青桃也就罷了,再養一二年也就可定親嫁人了。可是謝青櫻纔不過八歲罷了,都還是個乳臭都沒退乾淨的小丫頭呢。謝昀就想得這樣長遠……
“不過是先這麼想着www.shukeba.com。”謝昀卻是不大在意,反倒是笑笑:“你想想,若青櫻能嫁得好了,你不也跟着受用?”
姚姨娘心中微微一動,忽又嘆了一口氣:“青櫻也就罷了,到底是個女孩子,指望得上指望不上都是兩說。我倒是盼着我肚子裡這一個,將來和三郎一樣爭氣纔好。”
謝昀看着姚姨娘的肚子,也是樂呵呵的笑了一笑:“正是這話呢。到時候我親自教導,必能成大器。”
姚姨娘登時歡喜起來,勾着謝昀又說了許多甜蜜討喜的話,這才作罷。
而旁人自是不知。
這頭陸老夫人知曉了謝青梓病了,便是打發了身邊的福滿過來。另又帶了一些料子過來,說是冬天到了,也該重新做些新衣了。
謝青梓只覺得不好意思:“義祖母這是都要將庫房搬空了——”
“府上也沒有別的小姐,可不得使勁兒打扮小姐你麼?”福滿一面抿脣玩笑,一面又仔細的看了看謝青梓的狀態。見似已是好了很多,便是又才鬆一口氣:“這下倒是可以跟老夫人說讓她放心了。“
“本也不是多嚴重。”謝青梓解釋了幾句。末了又問陸老夫人的狀態如何。
福滿笑盈盈的:“咱們府上要有喜事兒了,老夫人心頭高興,身子也是就好。”
謝青梓聽着這話,自是少不得要問一聲:“哦?果真?是什麼好事兒?”對陸家來說,能稱之爲好事兒的……倒也是少,她如何能不好奇?
“再過些日子,那麼小姐就要多個哥哥了。“福滿笑言,眼底也是期待盼望:”如今老爺已是派人去接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到家。“
<> 謝青梓登時驚詫:“這是——尋到了合適的人選了?卻不知是個什麼樣的?”
這個福滿也是不大清楚,故而當下便是隻搖頭:“我只知道今年十四歲,卻是個孤兒。說來也是巧,聽說他生日也是三月裡頭的,卻是巧得很,是三月初八。和小姐就差了兩日。雖年歲小,不過似很是厲害。”
謝青梓一愣。倒是有些詫異爲何竟是挑了這樣大年歲的男孩兒——這樣大,且不說品行不好把握,只說這樣大總該早記得事兒了。養得熟嗎?
“是義祖父親自選的?”謝青梓最後問了這麼一句,卻是有些斟酌的小心翼翼。
福滿多少也猜到了徐誒青紫想說什麼,當即點點頭:“可不是?是老爺親自選的。”
於是謝青梓便是壓下了心頭疑慮,只點點頭:“既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陸老先生的眼光,她自是相信的。既是陸老先生覺得可以作爲陸家的希望傳承,那肯定也是有他的思量。她卻是不必質疑太多,更是不必憂慮太多。
如今,就只等着對方來就是了。
這一日倒是來得飛快——說起來,卻是雙喜臨門。這頭謝栩剛衝進來面帶喜色道:“冬至之前,金陵就要開城門!到時候我親自去接祖母她們回來!”
而那頭福滿又是過來,笑盈盈道:“今兒少爺已是到家,晚上家宴還請小姐千萬早些過去。”
這不是雙喜臨門又是什麼?謝青梓幾乎是壓不住歡喜,眉眼都是彎彎:“這可真真兒是好事兒!”
謝栩本也是歡喜,聽了福滿這話倒是有幾分納悶。當即便是問了一句:“少爺?哪個少爺?”
送走了福滿,謝青梓這才又細細的和謝栩解釋了一番。
謝栩又驚又奇:“什麼樣的人竟是能得了陸老先生的青睞!我得去瞧瞧。”說完倒是又一陣風似的走了,只去尋合適的見面禮。
謝青梓這頭也去換衣裳——雖說是晚上家宴,可是她卻是想着現在就過去看看纔好。一則是好奇,二則也是表現出自己對對方的重視。
至於見面禮,她也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她親手繡了一個筆袋,另又準備了一套鎮紙。鎮紙是碧玉的,上頭雕的是蟾宮折桂,寓意再好不過。畢竟,想來既是成了陸家的孩子,以後那肯定也是要走陸家的路子。肯定是從文的。
謝青梓這頭收拾齊整,倒是難得的莊重典雅——只從這打扮就不難看出她對此事兒的重視。
謝青梓和謝栩一起過去的路上,兩人還都忍不住猜想了一下對方該是什麼樣。尤其是謝青梓還有些緊張,不知對方好不好相處。
好不容易到了陸老夫人的院子,還沒進屋子呢,外頭小丫頭倒是已經先透出一個消息來:“少爺可真俊!”
謝青梓聞言便是一挑眉,心道這個“真俊”得俊到什麼程度。比衛澤還好看?還是比沈慎更像是端方君子?
倒也不怪她拿着這二人對比,着實是她見過的男子裡也就只有這二人最是出色——謝栩雖然不差,可到底還沒完全長開呢。
謝青梓撩開簾子,謝栩便是先竄了進去,顯然是真好奇。謝青梓隨後一步進去,便是隻聽見謝栩驀然驚歎了一聲:“怎會如此——“
謝青梓便是擡頭看過去,一看之下卻是正好撞進了一對眼睛裡——那雙眼睛看着如此熟悉,熟悉到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和一個男子長得如此相似。
若不是對方眉梢眼角的輪廓更粗獷些,棱角更鋒銳些,只怕她真要覺得就是自己在照鏡子了。
對方顯然也是隻覺得驚奇無比。以至於看了好一陣子都是沒回過神來。
陸老夫人大笑出聲:“瞧瞧,我說什麼來着。果真是被我說中了!“
兩人這才驀然都收回了目光,一下子回過神來。
謝青梓還來不及說話,對方倒是先開了口笑了一聲:“這位妹妹,倒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謝青梓便又是一愣——這話原本聽着是十分輕佻的,可是這會子她聽着,對方說得認真半點輕佻的味道也沒有。以至於她卻是半點的不痛快都是生不出來。甚至,也還有那麼一點兒共鳴。
真的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許是因爲太過相似了罷。總只覺得熟悉異常。
不過即便是如此,對方這一句話到底也是不好回的。謝青梓瞪着眼睛完全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陸老夫人卻是笑得前仰後合:“聽聽聽聽,這話可真是說得好。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可不是註定要是一家人麼?”
不過這話倒是一下子解了圍,當即氣氛便是又緩和下來。謝青梓將自己準備的見面禮送了上去:“聽聞你要歸家,便是特意做來給你的。你別嫌棄纔好。”
謝栩也將東西送上去,只是卻是又忍不住盯着對方的臉看了半晌。最後纔有訥訥道:“眼睛真像。”
“這是夜亭,以後便你哥哥了。說起來卻是隻比你大了兩日罷了。且難得你們還長得如此像,說是親兄妹也是有人相信的。”陸老夫人止不住笑:“我當時就想着,所謂的緣分就是這樣了。”
謝青梓心頭琢磨了半晌,好半晌才問出來:“卻不知是哪兩個字?”
“遙夜亭皋閒信步。”陸夜亭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卻不知道怎麼的竟是隻顯得陰鬱。但是彬彬有禮的樣子卻是明顯的有着良好的教養。
謝青梓一點頭:“原是這幾個字。”
陸夜亭又笑:“妹妹是叫青梓對?青青梓木,亭亭如蓋。我們名字倒也是相配。”
謝青梓登時又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謝栩警覺開口:“是啊,倒是巧。一聽就知是兄妹。阿姐和我名字也配。我們謝家這一輩都是木字旁的,夜亭哥和我們都很配。”
謝青梓幾乎沒笑起來,末了卻是又上前去,坐在了陸老夫人身邊:“這下義祖母便是該歡喜了。”
陸夜亭未必是有別的意思,可是這話說起來歧義太多。所以她如何能接?自是隻能轉移了話題。
陸夜亭也不以爲意,反倒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來:“我身無長物,唯有這個玉佩還算不錯,便是送給妹妹做見面禮。”
謝青梓下意識的便是接了過來,一接過來之後倒是愣住了,然後不由得詫異:”這個玉佩倒是和霍大哥的那個很是相似。”
謝栩便是也湊上來看,登時也是詫異了:“倒像是一對——”
陸夜亭微微一挑眉:“是嗎?很像是一對?那有機會倒是要瞧瞧。說不得是有什麼故事。”
謝青梓便是又將玉佩推了回去:“這玉佩我卻是不能收。若是夜亭哥哥真要送,便是改日再尋個女孩兒家用的東西來罷。”
陸老夫人卻是儼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只是一直也不開口,並不知曉她心頭在想什麼。謝青梓看着,心裡頭倒是忍不住猜測:陸夜亭到底是哪裡好,竟是讓陸老先生如此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