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謝青梓想的那般一樣,聖上最後果是這麼說了一句:“也是爲難你了。衛王夫妻兩個着實也不靠譜了些,這樣罷,朕着人去訓斥他夫妻一番。再另外賞賜你一批新進貢的木料子,到時候不拘是做什麼傢俱都好www.shukeba.com。”
這樣的出頭,雖算不得多好,可是總歸也是給了衛澤體面。
衛澤笑應一聲:“姑父體貼臣,臣自是不敢不應的。”
那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直接就讓聖上撐不住笑了。
最後夫妻二人在宮中用了飯才又回衛王府的。
路上謝青梓就有些犯了困。衛澤自然而然的攬着謝青梓靠在自己的肩上,低聲道:“眯一下,等到了我叫你。”
謝青梓也是真困頓,含混應了一聲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衛澤摟着她,低頭看了一陣子,只覺得心滿意足。
這般將謝青梓摟在懷中的時候,他心頭的感覺是再滿足不過的。那種滿足,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般。再好的東西擺在他面前,他也不肯換。
回了洗秋院的時候,謝青梓一眼就看見了跪在廊下的春薇。
看春薇那樣子,謝青梓就是一眼知道,春薇必是跪了許久了的。
春薇如此,讓謝青梓眉頭忍不住微微皺了一皺。隨後她便是和衛澤目不斜視的進了屋去,待到換上了家常衣裳,又重新梳了頭綰了個鬆鬆的髮髻,她這才吩咐:“去將春薇帶進來吧。”
荷香便是去將春薇帶了進來。
春薇果是跪了許久,進來時候,還是被人扶着進來的,腿都是站不直了。
謝青梓問荷香:“她跪了多久了?”
“從過來之後便是一直跪着。”荷香也不廢話,直接就說明了:“誰拉也不管用。她只說自己錯了,理應跪着等主子您回來責罰。”
謝青梓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春薇,又慢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
衛澤被她打發去了內室看書休息,倒是不在此處——這個事兒,她卻是打算自己處置的。
以衛澤的身份,她也是覺得處置春薇多少有些尷尬。況且,內院裡的事兒,她卻是隻覺得應該是她來處置的。
謝青梓看住春薇,擱下茶杯後,這才緩緩出聲:“春薇,你********?”
春薇囁嚅回道:“本就是我不該過來——”
“那你又爲何要過來呢?”謝青梓似笑非笑的這般接了一句。而後看着春薇噎住,她又繼續說下去:“原本我還覺得春薇你是個聰明人。可是我如今看着,倒是覺得自己看走眼了。”
謝青梓這話往下說一句,春薇的神色就白了一分。
最後春薇只能磕頭:“春薇知錯,求世子妃饒恕奴婢罷。”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而後又看了一眼荷風,“扶她起來罷,讓她坐着跟我說話,畢竟是皇后娘娘賞賜下來的,也不真是個丫頭。”
荷風便是上前去將春薇扶起來,客客氣氣的搬來一個腳凳讓她坐下了。
春薇聽着謝青梓這話的意思,卻是有些鬧不清楚謝青梓到底是想說什麼。當即心頭心思百轉,卻是不敢說一句話。
謝青梓含笑問春薇:“你與我說實話,到底爲什麼回來。”
事到如今,春薇也知再不說也是沒什麼用處,當即就輕聲道:“是王妃讓奴婢過來幫忙的——當時是這麼說的。不過昨兒……”
“昨兒你被人撩撥了幾句,便是還決定來試試。畢竟你也是宮裡出來的,就這麼真淪爲了丫頭你也不甘心。”謝青梓見春薇遲遲疑疑不肯說,當即便是自己接過了話頭,理所當然的接了下去。
謝青梓說到了最後,才又看住春薇:“你如今到底是怎麼想的?是想留在陸家那邊守着屋子,還是留在王府裡?”
她也是懶怠再多說,直白的就將這話說了出來。
和春薇說那麼多做什麼呢?
春薇被謝青梓這麼一句話扔出來,好半晌倒是都不知該怎麼回。遲疑良久之後,她咬咬牙卻是不肯選:“奴婢求世子妃指給奴婢一條明路罷。”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而後搖搖頭:“你的路,自是你自己選。”
她又憑什麼替人選呢?
春薇面上一白,知道謝青梓是不願意再多說什麼了。最後便是嘆了一口氣:“奴婢願留在王府服侍世子妃。”
春薇到底不傻,只說服侍謝青梓,並不曾提半點衛澤。
其中投誠的意思也是明顯。
“既是如此,那就留在府裡洗衣罷。”謝青梓得了這個答案,也不多說,只一點頭就說出了這樣的吩咐來。
洗衣婢,最是辛苦不過。這一點誰都是知曉的。天暖和還好,冬日最是難熬。而且****夜夜的泡在水裡,手要不了多久就能廢了。
謝青梓卻也不覺得自己狠心:路是自己選的,春薇自己選的這條路,怪誰?
“世子妃……奴婢當初從宮中出來——”春薇自是不願意,故而當即如此說了一句。
“娘娘當初讓你來,是服侍世子爺不假,可是世子既是不肯,我也斷沒有勉強他的道理。更何況,我和世子新婚燕爾,你便是如此……我若告訴娘娘,娘娘怕也不肯留你。”謝青梓嗤笑了一聲,含笑的將這一番話乾脆的說了個明白。
這樣一說明白之後,登時春薇就再也是說不出半個字了。
還能說什麼呢?再說下去,只怕是連個容身之處都要沒了,就要這麼被趕出去了。或是送回宮裡去……
春薇一臉頹敗的被荷風“請”了出去。
謝青梓隨後卻是沉了臉色,待到荷風回來後,便是訓斥道:“怎麼換了地方,你倒是如此軟和起來了。”
荷風也知道這個事兒鬧心,而且自己的確是沒辦好,當下也只認錯:“的確是奴婢的錯。”
“初來乍到我也不想罰你,你自己琢磨琢磨。到底不是在謝家或是霍家了,今日這個事兒,倒是正好讓你們都仔細的反思反思。”謝青梓說完這話,又叫了袁嬤嬤過來。
袁嬤嬤一得了消息知道謝青梓要見她,便是知道爲什麼了,故而過來之後也是徑直就跪下了。
若換成別的事兒,謝青梓必是敬重袁嬤嬤,不至於這般讓袁嬤嬤這麼沒臉。只是這個事兒——她心中也是着實不痛快。
第一天就讓她如此沒了臉面,以後還得了?
“嬤嬤既是這般,想來也是知道到底何處錯了。”謝青梓看着袁嬤嬤,也不廢話,徑直便是問道:“到底是爲何呢?”
袁嬤嬤這樣宮裡出來的老人,按說卻是不該犯這樣的錯纔是。
可偏偏袁嬤嬤非但犯錯了這樣的錯不說,更是始終都不曾有過一字半句對荷香竹露的提醒,那就有些怪了。
“春薇是我在宮裡就認識的。她也是個命苦的孩子——故而我便是動了私心。”袁嬤嬤一聲輕嘆:“那孩子在我病重時候照顧過我,我此番也算是報恩……”
“嬤嬤見過了這麼多風浪,便是該知道這樣其實根本不過是害了她罷了。而不是什麼報恩。”知曉了緣由,謝青梓登時就是經不住笑了,只笑容卻是有些冷淡:“嬤嬤如此,對不起我的看重。可又覺得愧疚?”
袁嬤嬤被說得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來。最後才輕嘆了一聲,磕頭認錯:“這件事情奴婢錯了,奴婢不敢辯,只任憑主子發落。”
“袁嬤嬤年歲大了,再在府裡呆個一年,便是出去養老吧。”謝青梓說完這句話,又道:“這事兒我也會跟娘娘說明白,嬤嬤也別記恨我不講情面。”
說完這一番話,謝青梓也沒多留袁嬤嬤,只進了內室去。
出了這樣的事兒,她心情自是有些糟爛的。原本早上瞧見春薇,不過是覺得衛王妃欺人太甚,不過倒是也沒這麼不痛快。反倒覺得能殺雞儆猴也是好的。
可沒想到……春薇倒是個厲害的。
“處置完了?”衛澤見她進來,擱下書後便是擡頭看着她。見她氣鼓鼓的樣子,便是一挑眉:“怎的,沒出了這一口氣?還是不痛快?那我——”
“你別插手了。”謝青梓揉了揉眉心,隨後又嘆了一聲:“到底是可用的人不夠,荷風竹露她們雖說是從小跟着我,可是到底是有些弱了。遇到這樣的事兒,倒是有些抓瞎。偏生袁嬤嬤這次又起了私心,將這事兒鬧成了這樣。”
“那就再找兩個可靠的人。”衛澤語氣倒是平靜:“至於那些叫你不痛快的,不拘是杖殺還是打發了,等過了這兩日都是使得。隨意找個藉口就處置了。”
衛澤見慣了生死,說這話倒是半點也沒有不自在。
不過謝青梓卻是瞪了他一眼:“這是內宅,又不是你們衙門裡,什麼隨意杖殺不杖殺的。若真這樣了,以後名聲還要不要了?你本就是做那樣的事兒,若再傳出去殘暴的名聲,以後後人怎麼評你?你別胡來——”
“青梓這是擔心我麼?”衛澤輕笑一聲,瞧着她對着自己訓斥教導的樣子,倒是半點不惱,反而是心頭一真暖意。只覺得身心都是舒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