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衛澤想的那般,聖上對衛皇后的感情是極深的,聽了這話也是收斂了笑容,沉聲追問:“皇后怎麼了,你快說www.shukeba.com。”
衛澤反倒是不着急開口了。而是摸出一張紙來,雙手呈上去給了聖上看:“聖上您看。”
這畫像,卻是他親自畫的。正是沉星。
聖上粗一看,還是納悶:“這不是你小時候的肖像畫?”旋即反應過來,紙張筆墨皆爲新的,自是不可能是陳年舊畫。
可是若是新的,何必畫這個?
聖上便是又再一看,越看越是眉眼有幾分熟悉:“倒是有些像太子。”
“太子卻最是和您肖似。”衛澤輕聲提醒了一句,“而臣和姑姑最爲相似。”
聖上愕然的看住衛澤,甚至是連嘴都有些合不上。做了聖上這麼多年,聖上波瀾不驚的夠功夫自是爐火純青的,可是現在……
聖上如此驚訝,衛澤也就明白對方這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當下,衛澤平靜和聖上相對。而心中卻是一塊石頭落了地:這麼說來,聖上倒不像是知道沉星存在的,而如此這般,那麼對沉星出手的人,自然也就不像是聖上了。
只要不是聖上,那自是就事情好辦許多了。
不過,要讓聖上相信這個事兒,衛澤也不覺得容易。
好半晌,聖上緩過神來之後,就聽他問衛澤:“這孩子多大了?如今在何處?怎麼找到的?”
衛澤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關鍵的詞:找到。
當即,衛澤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有幾分疑惑。當然她也不會問出來,心頭猜一猜也就壓下去。聖上說則罷,不說也就罷了。
衛澤當即答道:“十歲了,生日是冬月初九。如今在陸家暫且住着。至於碰上也是巧合,踏青時候在郊外撿回來的,那時滿身都是傷。”
“踏青?”聖上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倒是挺久了,怎麼現在才報上來?”
“之前我並不曾想太多,只前幾日那孩子差點被毒死,這才叫臣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衛澤倒是半點不緊張,只如此兩句就應對了聖上的質疑。他如此的鎮定自若,聖上倒是也不再多懷疑。
最後,就聽見聖上道:“你爲何不將他帶進宮來讓我瞧瞧——”
衛澤沒說話。
良久聖上倒是自己反應過來了:“是了,如何帶進來。”
“中毒又是怎麼一回事兒?”聖人又問。
衛澤嘆了一口氣,“是鴆毒。”
鴆毒之猛,幾乎是入口便是再無化解的法子。人去得極快,甚至於快到無法反應。
而這樣的東西,歷來是宮中賜死之用。宮外是沒有的。就是宮裡也就只有那麼一點兒,用完了纔會再配。而配方都是封存的。
聽完了這兩個字,聖上眯着眼睛好半晌也沒說話。
最後,聖上只說了這麼一句話:“朕想去看看那孩子。”
聖上雖然是神態還算是平靜,可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已是說明了一切。出宮這種冒險的事兒,還是如此迫切的想出宮,就是爲了見一面沉星……可見聖上心中對沉星的看重。
而聖上如此的看重,倒是讓衛澤心頭又放鬆了幾分。畢竟這般一來,沉星的性命便是更加的安全了。
而對於聖上這個決定,衛澤也不攔着,當即就道:“那臣去準備。”
聖上應一聲,擺擺手就叫衛澤出去了。不過卻是又將內侍安順留下了。
安順服侍聖上多年,算是聖上最信賴的幾個人之一。
甚至比起衛澤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衛澤叫人了一趟陸家知會一聲,就說自己會帶個貴客過去。至於是誰他沒點明,但是想來陸老先生必定是能猜到的。
聖上自是偷偷出宮的,而且藏着掩着一路到了陸家。
聖上許是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和善些,故而穿了一身十分普通的衣裳,看着倒是也的確是有那麼幾分普通人家的富貴老爺味道。
就是一開口說話一看人,到底還是藏不住威嚴。
陸老先生沒叫沉星出來,只叫沉星在屋裡等着的。故而行禮時,聖上掃了一圈也沒瞧見想看的人,一時之間心裡頭倒是有些失望。
陸老先生看着聖上這般,倒也是一下子心裡頭就有數了。
陸老先生旋即將聖上迎了進去。
聖上一進屋子,自然也就瞧見了坐在那兒乖乖吃點心的沉星。沉星如今十分依賴謝青櫻,故而謝青櫻也是在屋裡的。
謝青櫻先看見聖上,便是拉着沉星站起身來見禮:“沉星,快來給這位老爺行禮。”
沉星擡眸看了一眼聖上,倒是並無多大的情緒波動:“沉星見過老爺。”
沉星一派淡然平靜,而聖上卻是在看見了沉星臉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是僵在了原地。就這麼看着沉星,好半晌纔想起來動彈,伸手想扶一把沉星,沉星卻是已經站起身來了。
而後沉星就拉着謝青櫻笑道:“青櫻,我們去練字罷。”
謝青櫻此時哪裡敢讓沉星走?她也是模糊猜到了聖上的身份,故而當下只輕聲哄道:“有客人在,你便是好好陪客罷。”
沉星猶豫一下,便是應了,只是到底不是別的孩子那樣靈敏聰慧,就那麼站着,自認爲也就是陪客了。
陸老先生笑着開口請聖上坐,又笑着介紹沉星:“沉星是暫且住在這裡的一個孩子,身世也怪可憐的。他發育得遲緩些,李老爺也別往心裡頭去。”
既是聖上都過來了,這些事兒自然也是沒必要再瞞着,陸老先生索性就點破了。
這下聖上再度愣住:“發育遲緩?這是何故?”
“許是胎裡的不足,又或許是幼時發生了些什麼事兒。不過也不算太厲害,就是反應稍微慢一些。倒也不糊塗。”陸老先生十分中肯的答道。
謝青櫻輕聲的開口說了一句:“即便是如此,沉星將來也比別人厲害聰明。”
這句話未免太過有些護短的味道,惹得衆人都不由得看了一眼謝青櫻。
聖上本就對沉星的感情複雜,此時聽見這話倒也是不覺得惱,反而是笑了起來:“這話倒也是實在話。小時如何不要緊,還得看將來纔是。多少人小時候看着好,大了也不過爾爾。可有些看着不怎麼好,反倒是長大了就出挑了。”
以聖上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多少也是叫人難免忍不住多想。
譬如,小時候看着好大了卻不好的人是誰?可是影射太子?
聖上又招手叫了沉星過來,而後笑着問沉星:“沉星你母親呢?”
“說是出門了。也不知什麼時候纔回來。”縱然是這麼久過去了,沉星再提起母親的時候,仍是有些不解和不安:“陸先生,您說我母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陸老先生被這樣一問都是有些不自在,好半晌也是覺得不忍心去看沉星,最後只支支吾吾了一句:“你母親出遠門了,怕是要很久。沉星彆着急。”
聖上在一旁聽着,微微一挑眉,而後便是又笑問:“那你父親呢?”
“沉星卻是沒有父親。”衛澤直接接了話,“我動了一些錦衣衛的力量,也是沒查出來什麼蛛絲馬跡。倒像是沉星天生就沒有父親。”
“那他母親——”聖上說了幾個字,倒是又沒再問下去,反而是輕聲嘆了一口氣:“他長得和你們倒是很像。”
這個你們,卻也不知是說誰了。
衛澤心頭想,大約也就是說他和衛皇后了。
聖上這般一句話,隱隱約約好像也有些承認了沉星的身份。
衛澤看着,心頭越發猜測聖上其實或許……早就知道有沉星這麼一個存在,只是一直沒找到罷了。
“沉星現在住在這邊也不合適。”衛澤想着,便是又提起了這個事情來:“若是那個下毒的事兒再來一次,卻未必還有之前那樣好的運氣。沉星的性命——”
這個事兒其實算是最嚴峻的事兒。
沉星的安置着是也是個大問題。
別說衛澤這會子頭疼,此時聖上也是覺得頭疼。
陸老先生卻是個壞心眼的,當即笑了笑,出聲進言道:“我倒是有個法子。就是不知李老爺您是怎麼打算的。”
對於陸老先生,聖上到底還是尊敬的。畢竟也曾教導過,自是也有幾分情誼。
故而當下聖上開口的時候,便是道:“先生請說。”
“這不是和他長得像麼?讓衛王帶回去先養着唄。”陸老先生壞笑了一下,又捋了捋鬍鬚,一臉的不懷好意:“也不必對外頭解釋什麼。接過去住着安置着,好好的養着。不也行麼?將來若是再想接走,也是隻一句話的功夫。”
衛澤在旁邊聽着,一臉的高深莫測——只是心頭到底在想什麼也只有他自己才能鬧清楚了。
陸夜亭倒是覺得陸老先生這話說得極對,當即也是壞笑了一聲:“我看這個主意甚好。橫豎衛王府本也是一團亂,再亂幾分也無妨。而且還叫人深信不疑。”
謝青櫻也是緩緩出聲:“安和郡主人也是極好,定能照顧好沉星。”
聖上聽着這些話,便是不可遏制的……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