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澤一個字也沒隱藏,就這麼的將太子宮發生的事兒一字不漏的轉告了聖上。
聖上聽完沉默了片刻,末了又看衛澤:“你怎麼看?”
“無事不登三寶殿www.shukeba.com。”衛澤言簡意賅,也並不擔心自己這話說得過了。若說以前他還要考慮太子那邊,而現在有了沉星的存在……卻是什麼也不必再考慮了。
他已選定了將來要效忠的人。
而那人,絕不是太子。
聖上聽完衛澤這話,又沉默良久:“你覺得是所爲何事?”
“倭寇,或是想聯手罷。”衛澤仍是毫不掩藏自己的猜測,而每一個猜測這般說出來,都是隻叫人覺得聽之心驚。
衛澤頓了頓,最後又道:“不過,沒有確鑿證據,也不過是臣的臆測。”
聖上不置可否一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是不是臆測,要不了多久就見分曉。”
頓了頓,聖上仿若是下定決心一般:“中秋之前,朕要將沉星的身份確認下來。若是沒有證據,捏造也行。只要能說服旁人。”
事實上,自從上次滴血之後,聖上對沉星是自己血脈已是深信不疑——滴血認親是不會作假的,而還有那長相肖似的容貌……
明顯就不可能作僞。
只是他深信不疑還不夠,還需要證據來說服天下人。
聖上說得如此明顯,衛澤自也不可能不明白聖上的意思,微微有些詫異的同時,反倒是因爲這個燃起了一股熱切鬥志來,“聖上放心。臣必定竭盡全力。”
“不,竭盡全力不夠。不管什麼手段,你必須辦到。”聖上搖頭,只是擲地有聲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而後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朕的時間,不多了。”
然沉星卻還小。
饒是一國君主,在此時也是生出一股無力來。
衛澤鄭重單膝跪地:“臣明白了。”
聖上既是有意,作爲衛家人,作爲衛皇后的靠山,作爲沉星的靠山,他沒有不拼一把的道理。
天下將亂,羣雄妖魔皆起,那麼就看誰的手腕更強硬,最後能做那個翻手雲覆手雨的蓋世英雄罷。
作爲男兒,誰心胸中又沒有一腔熱血?從前不過是隻覺得誰做那天下之主都無所謂。可現在……他是想要爭一爭的。
憑什麼,衛家人就該做那刀俎之下的魚肉?
憑什麼,姑姑那麼多年就該承受這母子分離之痛?
憑什麼,他衛澤就要臣服於那些叫他厭惡之人的膝下!
關於此事兒,衛澤思來想去,還是與謝青梓透露了些許。不過並不曾提起過多,只說最多中秋,沉星怕是就要回宮裡去了。
謝青梓自是又驚詫又歡喜:“那倒是好事兒。娘娘知道了必是高興。”
“嗯。”衛澤看着謝青梓歡喜的樣子,也是忍不住的笑了:“你看着比姑姑還高興三分。”謝青梓的心地到底是善良的,善良得叫他都是忍不住心生卑微。
謝青梓如今笑容止都止不住:“就好像你不替娘娘高興似的。再說了,難得有一件叫人歡喜的事兒,我開心也是正常。”
衛澤聽了這話,知道謝青梓說的是謝家的事兒。當下就提起了沈慎來:“今日我在宮中見着了沈慎,他如今混得不錯。金陵那邊的確是十分重視他的。”
“這也和我們沒什麼干係。”謝青梓想着衛澤的心思,最後就這麼說了一句。她和沈慎之間不管發生了什麼,總歸是過去了,既是如此,那就不該爲了過去的事兒影響現在。
哪怕是隻一丁點可能。
謝青梓的心思衛澤也不是看不出來,只是謝青梓這般明顯的故意和衛澤撇開干係,卻是讓他反倒是心裡頭有些疙瘩。摸了摸謝青梓的頭髮,將髮絲理順:“和離的事兒要不要我幫忙?”
謝青梓搖頭回絕了:“這事兒咱們都不插手得好。母親那頭是吃不了虧的,畢竟拋開我不說,還有謝青蕊呢。就是這個事兒肯定也一時半會兒的辦不好。”
最近他頗爲忙,每日早早出門,天黑好一陣子才能歸家,故而對衛王府的事情沒怎麼上心。今日難得回來早,就又問起府裡的事情:“府裡事情如何了?你沒受委屈或是被刁難吧?”
“能有什麼委屈的?橫豎各處分開吃飯,每日做好了只管送過去,採買也不必操心。你擔心什麼?”謝青梓抿着脣的笑,眼眸彎彎,裡頭光芒盈盈彷彿盛滿了星星。
光是這麼看着,就叫衛澤只覺得心情也是跟着好起來。
最後沈慎的事兒就這麼被拋到了腦後去。
只是該碰見的始終還是會碰見的。
老夫人病了,謝青梓回去探望的時候,就碰見了沈慎也過來尋大太太。
沈慎卻是來和大太太告別的。
畢竟沈慎此番過來就是爲了將賀禮交給太子,如今交了,也就不必再多留。離開也是情理之中。而大太太作爲他的親姨媽,如今又正鬧着和離,他這般的過來告別也是正常。
二人碰見,既像是偶然又像是巧合。
謝青梓也不知沈慎過來了,從老夫人院子裡出來,就去看大太太。在門口才得知沈慎也來了,此時再要避開卻似乎是顯得有些太過了一些。
故而謝青梓微一猶豫,到底還是沒轉身離去,故意做得太明顯。
不過大太太也是顧慮二人之前定親又退親,故而也沒叫謝青梓直接進去,只和沈慎說完了話,待到沈慎告辭的時候,才又叫人去將謝青梓叫進來。
二人就是在門口短暫的碰了面兒。
乍然看到對方,二人都是有些微微不自在。
謝青梓率先落落大方一笑,頷首見禮:“許久不見,不知沈大人是否安好。”
她這般的連“表哥”都不願意叫一聲,而是用瞭如此客氣的“沈大人”作爲稱呼,沈慎只覺得心頭彷彿被什麼東西用力蟄了一下,幾乎是疼得連呼吸都忍不住爲之一頓。
沈慎也不過就是微微一晃神,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而後溫和一笑眉目舒展儼然是如玉公子:“甚好,多謝郡主惦念。”
她既是用“沈大人”爲稱呼,那他用“郡主”迴應,似乎也是顯得格外的合適。
謝青梓也是愣了一下,卻轉念一想又只覺得是理所應當,於是笑容不改:“沈大人客氣了。”
頓了頓,也覺得到底不知該再說什麼,就索性讓開道路,請沈慎先過,且還客氣笑道:“沈大人想來還有要事兒,那沈大人便是去罷,不必客氣。”
沈慎輕應一聲,拱手作禮,而後就這麼離去。走了幾步,到底遲疑,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可是此時謝青梓已經是往屋裡去了,因此他也只是看見了那一抹淡綠色的裙襬隱沒在門簾之後。
沈慎輕嘆了一聲。再無留戀的離去。
謝青梓進了屋,見大太太一副見客的打扮,反倒是忍不住笑了一笑:“母親對錶哥倒是越發客氣了。”
以前沈慎過來,也從未見大太太如此刻意過。
大太太聞言一笑:“今時不同往日了。從前他只是我侄兒,如今卻不只是我侄兒了。貴客臨門,如何敢太過隨意?”
謝青梓也明白大太太的意思,可心頭卻是猜測只怕也和大太太在金陵時候住在沈家有關——那段時間,想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兒的。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不過這個事情也沒必要再提起,最後謝青梓問起沈慎過來的事兒:“表哥是如何說的?這件事兒姨媽必是也……”
“你姨媽只說隨我的意。”大太太擺擺手,看了一眼謝青梓:“你也別多想了。這些事兒你操心什麼,我心裡頭都有數。這麼大的年歲了,難道還不如你想得周全。你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不放心。”
這是說謝青梓和謝青蕊二人呢。
謝青梓苦笑:“哪能不操心。這個事兒,母親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三郎?”
“先瞞着。不然也白叫他擔心。”大太太倒是十分的果斷。
兩人說了一陣子話,謝青梓也就告辭離去了。
而沈慎則是第二日一大早就離了京城。
沈慎走後沒兩三日,衛王妃這日便是將謝青梓叫了過去。
謝青梓本還以爲是什麼小事兒,或是管家上的事兒,只是衛王妃一開口,她就登時忍不住的沉下了臉色來。
衛王妃問起了她和沈慎是不是碰過面的事兒。
衛王妃的神態和語氣,聽着都是有些意有所指的味道。
謝青梓覺得聽着這話心裡胃裡都是止不住翻騰起來——這樣的事兒光是想想都是覺得噁心得厲害。怎麼衛王妃就能說出口?
“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倒是說來我仔細聽聽。”謝青梓沉着臉和衛王妃對視,語氣再是冷凝不過。明明是大熱天,太陽明晃晃的烤得人心頭髮燥,可謝青梓這話一出口,分明就又讓人覺出了無限的寒氣來。
謝青梓說完這話,更是寸步不讓的看着衛王妃,擺明了是要和衛王妃將這個事兒說清楚的架勢。
如何能不說清楚?這個事兒可是干係到了她的名聲了。
而且,這話叫衛澤聽去了,衛澤又該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