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衛澤一聲高喝,那頭後面跟着的人同樣也是隻跟着高聲呼喊:“跪下不殺!跪下不殺!跪下不殺!”這句話這般齊刷刷的一起吼出來,那種震撼和威懾力根本就無法用言語描述來。
伴隨着這話的動作也是叫人震撼——或者說是驚嚇更合適。因爲那些人將自己手中血粼粼的人頭齊刷刷的一起扔進了混戰的人羣當中!
這麼十幾個圓滾滾血粼粼的人頭扔進去,初時還沒怎麼樣,等到衆人看清楚了,登時就有不少人驚叫起來。到底都是內宮服侍的人,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雖然也不是說就沒見過死人,可是誰又見過這樣圓睜着眼睛,噗嚕嚕到處滾的,跟圓球一樣的頭?
只掃一眼,就只覺得頭皮發麻,脖子根發涼。
衛澤一擡手,後面的人再度喊了兩次。一次重複三句,統共六句。都是跪下不殺。
這樣的威懾之下,着實也是並沒有人敢不跪下。
誰不怕死?誰都怕死。況且這樣的氣勢之下,這些打小服侍主子慣了的人,更是根本就不可能撐得住。
於是原本還一團混戰的人羣,沒要了一刻鐘,反倒是如同潮水褪去一樣的迅速就這麼分離開來。而後各自跪下,謝青梓這邊的人自是洋洋得意,而另一波……則是瑟瑟發抖。
衛澤翻身下馬,而後掃了一眼衆人,緩緩的穿過人羣走向謝青梓。
看着謝青梓完好無損的時候,衛澤的心是瞬間就落到了實處。那些擔憂和惶恐不安,也都是緊接着煙消雲散了。
衛澤一直看着謝青梓,謝青梓同樣也是一直看着衛澤。幾乎是情不自禁的就朝着衛澤那邊走過去。
衆人都是自發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來。
衛澤走到了謝青梓跟前,而後伸出手來。
謝青梓自然而然的將手放在了上去,任由衛澤握住。
衛澤握住了謝青梓的手,只覺得心頭一下子腳踏實地起來。安安穩穩的,竟是一下子就叫人覺得鬆快了,身上的緊繃也是瞬間就鬆開了去,只剩下放鬆。
衛澤問謝青梓:“這頭如何了?可有嚇到?”
嚇到是肯定的,畢竟以前也從來未曾經歷過這些,此時突然見到這些……
謝青梓搖搖頭:“嚇到還不至於。雖說的確是有些害怕,可是心頭早也有預料www.shukeba.com。”
謝青梓旋即又嘆了一口氣:“說起這個,倒是有另外一件事兒我想告訴你。聖上他……駕崩了。”
衛澤登時也是一愣:“好好的怎麼就……”
謝青梓滿心愧疚,這個事兒明明之前謝青櫻就提醒過。她只以爲是身子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叫太醫看過之後,也就不再多想。可沒想到……
“這個事兒也是怪我,若是我……”謝青梓輕聲道歉,想着若是她再多幾分警惕,事情也必是不會如此。現在這般情況,她的責任是不小的。
謝青梓如此,衛澤只一句就打斷了她:“因果必然,你也無從更改。”
頓了頓,衛澤似乎是猶自嫌不夠,而後就又繼續言道:“閻王要人三更死,誰人敢留到五更?”
衛澤這話太過直白,以至於聽見了的人都忍不住的連呼吸也是凝固了一下——這話說得,若是聖上聽見了,少不得是要治一個大不敬的罪過的。
謝青梓卻是心頭的自責和愧疚因了這話多少散開了一些。不過事情也不像是衛澤想的那樣容易,畢竟,衛澤也不知謝青櫻是提醒過她的。
這會子人多口雜,她也不好和衛澤說起這個事兒。故而最後就輕聲道:“你們那頭可解決了?”
衛澤搖頭,而後依依不捨的將手放開,輕聲道:“我還得過去,就不在此多留了。若有什麼事兒,你叫人來告訴我。至於聖上……只要沉星還好好的就行了。”
謝青梓聽着衛澤這樣說,就知道只怕那頭還是膠着,而後便是輕嘆一聲,也不敢留他,只能讓他去:“既是如此,那你快去。這頭有我守着——”
謝青梓如此態度,倒是讓衛澤反而心疼。伸手用大拇指蹭了蹭謝青梓的臉頰,衛澤輕聲道:“等我回來,必是很快就回來。”
謝青梓請應了一聲:“好,我在這裡等着你回來。你務必小心,也讓哥哥小心。”
頓了頓,她又問了一句:“那現在宮外是個什麼情況,你知道不知道?”
衛澤看一眼謝青梓,隨口就撒了個謊:“放心,宮外並無大規模的動亂,畢竟……李淳只想要皇位,不想失了民心。”
宮外百姓現在都是還只覺得李淳是仁厚之人,故而衛澤一說這話,謝青梓倒也是相信了。
衛澤安撫好了謝青梓,也不敢多留,只掃了一眼叛亂之人:“都綁起來罷,領頭的就地斬殺。”
說完這話,衛澤又淡淡的四下裡看了一圈,輕聲的警告:“再有叛亂者,下場如此。”
衛澤這樣做,分明就是怕謝青梓再遇到危險。故而提前的殺雞儆猴罷了。
謝青梓心頭一暖,脣角幾乎是忍不住的往上翹了一下。
衛澤離去時候,就如同是來時那般匆匆忙忙的。
謝青梓看着衛澤消失在了自己視線範圍裡,這才又轉頭道:“好了,去人將外頭收拾一二,我進去給娘娘上柱香。”
謝青梓進去給衛皇后上香,上了香後又纔去看貴妃梁氏:“貴妃娘娘,現在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我便是來問問娘娘之前的事兒——若有不敬之處,娘娘也別與我介意。”
醜話是要說在前頭的,謝青梓這樣一說,登時叫貴妃梁氏就緊張起來:“世子妃這話是什麼意思?”
梁氏的話也頗有些質問的味道。
謝青梓笑笑:“沒什麼意思。也不過就是問問罷了。畢竟——”
“你懷疑聖上駕崩的事兒和我有關?”梁氏瞬間沉了臉,而後冷冷看着謝青梓:“世子妃未免太過了一些。這樣的事兒,世子妃本來就沒資格過問,且我也不是世子妃隨便能懷疑質問的人。”
貴妃梁氏這樣的說法,倒也是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反而是再有理不過的。
只是……有理又有什麼用?
謝青梓心想,聖上沒了,眼下能做主的就是沉星了。衛皇后臨去之前那些話——她還記得呢。只怕衛皇后說的那情形,就要成真了。
她這會子或許是還沒資格去質問衛皇后,可是……卻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當然到了那個時候,只怕貴妃梁氏就要哭了。
畢竟,現在問,她肯定是客客氣氣的,以後再問……
“娘娘是心虛,還是因爲別的緣故?若是娘娘覺得是我冒犯了,那我和娘娘道個歉就是。”謝青梓卻是寸步不讓,只客氣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當然,沒說出口的,就是梁氏若是心虛,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反正謝青梓這麼一說,貴妃梁氏也該都明白。
貴妃梁氏聽了這話臉色更加陰沉,最後就看住了謝青梓:“我進來不過那麼一點時間,有何曾能做什麼?聖上的情況就擺在那裡,又何必與我多說什麼?若真懷疑,只管叫太醫來檢驗。”
“不過是想讓貴妃娘娘說說當時的情況罷了,貴妃娘娘又何必這樣緊張?”謝青梓仍是和顏悅色,半點也不見惱意。
其實她這樣問貴妃梁氏,也不過是……試探一二罷了。
其實她心裡頭也明白,梁氏進去那麼一點功夫根本也做不了什麼,而且衆目睽睽之下又能做什麼?之所以試探梁氏,不過是因爲梁氏的態度罷了。
梁氏……太過殷勤。
便是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故而試探一下也無可厚非。
可是現在試探的結果出來了,她卻是隻覺得梁氏更加可疑了。
如若沒問題,梁氏何必這般態度?解釋一二便是足以。
當然,也可能還真是梁氏惱羞成怒,覺得她是沒資格去過問的也有可能。
謝青梓認真思量過這個,只覺得是有些不太可能是這個:梁氏之前表現出來的性格,可不是這樣孤高之人,甚至於連這樣的情形也顧不得了。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看着貴妃梁氏,也不等對方再多說什麼,直接就看聞香:“聞香,你先將貴妃娘娘請去僻靜的屋子裡吧。娘娘跪靈這麼久,着實累了,身子也熬不住,需要好好歇一歇。”
聞香此時什麼都聽謝青梓的——事實上衛皇后去了,聖上去了,她也只能夠聽謝青梓的。不然,難不成還去聽謝青櫻的?謝青櫻也不過是個小孩兒罷了。
聞香將貴妃梁氏帶出去,梁氏倒是也沒有過激的反應,反而是冷笑一聲:“聖上縱然去了,我也是貴妃,你一個世子妃,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將我如何。”
“我也沒打算將貴妃您如何。”謝青梓淡淡的出聲,頗有些好笑:“只是娘娘不說就不說,我何必冤枉我來着?事情沒水落石出之前,誰也不能將娘娘怎麼着。娘娘放心就是。我倒是害怕娘娘自己來個以死證明清白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