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跟我來就是了。”陳靖萱神秘一笑，一邊擡頭往街道兩邊張望着，一邊拉着陳靖蓮快速穿過人羣。
忽然，陳靖蓮的雙眸一亮，對着陳靖蓮指了指前方：“姐姐，就快到了！”腳下的步子行得更快了。
她們身後跟着的兩人忽然對視一眼，向着人羣中掃視了一下，略一猶豫後，向着那隱隱露出殺氣的地方摸去。
陳靖蓮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定睛細看了一番，眉頭瞬時蹙得越發緊了，一時不察，卻已被陳靖萱拉到了一處脂粉飄香的兩層小樓的對面。
兩層高的暗紅小樓，面街而建。一樓的門楣上，赫然掛着一塊黑底紅字的“聞香閣”牌匾，而二樓長廊之上，則倚着一羣打扮得花枝招展搖手擺臂的豔麗女子，雖沒有搖着手中的絲巾肆意賣弄，言談舉止間卻難掩風塵之姿。
縱是陳靖蓮從不曾到過這樣的地方，看着這樣的情形，也立馬猜測到了這是什麼地方。
“萱兒，不可胡鬧。這種地方，豈是能玩笑之處。”陳靖蓮甩開陳靖萱拽着的手，擰眉低聲呵斥道。
“我可沒有胡鬧，姐姐，你想想，除了那些千金小姐，便還有什麼人最捨得花銀兩買這些珠釵耳墜之類的首飾？”陳靖萱仰着脖子興致勃勃地瞅着樓上的豔裝女子們忽而低聲細語，忽而指着街道上偶然走過的男子暗暗竊笑，摸着鼻子低聲道，“我們沒法去等那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邁出家門的豪門千金前來相看，卻可以將首飾賣於這些天天恨不得將最好看的首飾都穿戴在身上以招攬顧客的姑娘們啊。”
陳靖蓮眸中劃過光芒，可擡頭間看到樓上的一位紅衣女子揮動着手中的絲帕對着樓下經過的一位男子投去一個媚惑的眼神，她的眉頭忍不住跳了跳。
她雖未對她們起過輕jian之意，但頭一次與這樣的人打交道，她的心裡難免有些彆扭。
“哎呀姐姐，她們青樓女子也是人，也是bi不得已才走上這條道兒的。咱們與她
們做正經生意，便是別人看見了，又能如何？何況，”陳靖萱彎脣一笑，“咱們賣完就離開這兒，便是再有機會回來，咱們不是化了妝容麼，有誰認得咱們？”
“嗯。”陳靖蓮重重地點頭，心中的彆扭逐漸消失。爲了早日回到清幽谷，莫說化了妝容，便是以真面目在此，她亦沒什麼好顧忌的。正如萱兒所說，青樓女子也是人，她們是做正經生意，身正不怕影子斜，名聲固然重要，卻也不至驚恐至此。
觸着手中的包袱，陳靖蓮擡頭看了一眼對面樓上的諸位豔麗女子，大步走過去，將手中的包袱放在聞香閣門前的石階邊，緩緩打開。
“哎，賣首飾羅，最有創意、桐城大商鋪中亦買不到的陶瓷首飾就在這兒，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陶瓷製成的首飾，只值一家，絕無分店。這些首飾款式新穎，製法獨特，保準你戴上之後，便人比花嬌、與衆不同，長得美的越發出衆，長得不美的也定然讓人刮目相看。”陳靖萱櫻脣微動，不喘氣兒地將一長串吆喝之語說了出來，只聽得陳靖蓮心中微訝，連擺放陶瓷首飾的動作都不由得頓了頓。
她如此熟溜，莫不前世便是做這小買賣的？
“陶瓷首飾？”街道上有人駐足低語，樓上的姑娘也俱都倚着欄杆踮腳朝着陳靖蓮打開的包袱中瞄看，嘴裡戲言，“見過金首飾銀首飾玉首飾，還是第一回聽人說陶瓷也可以做首飾。那大塊的泥坨坨製成首飾戴在身上，豈不把咱們的脖子壓歪耳朵拉裂？”
立時，衆姑娘紛紛以帕掩嘴，笑得花枝亂顫。
然而，當她們的目光觸及到陳靖蓮一件件擺放開來的小巧飾物時，眸光同時一亮，臉上的笑也僵住了。
那些首飾根本不像她們所想的那般，厚重而龐大，而是小巧精緻，色彩豐富款式簡單而大氣，雖不及金銀飾物的璀璨奪目，不及玉器的高貴典雅，卻自有一份那些飾物無法比及的淡雅清幽。
細長的青花鬥彩梅花形簪子，簪體光滑瑩
潤，簪頭上雕刻的梅花色彩豔麗，一朵挨着一朵，卻朵朵分明，形態不一。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瓣完全張開，開得正豔，最邊上一朵，卻還是個害羞少女般的花骨朵兒。
淡雅的青花纏枝細葉，與殷紅的梅花緊緊相挨，既相互爭彩，又彼此烘托。
而純青花紋的耳墜，不過是指尖般小小的一粒圓珠子，其上刻着簡單的草紋，卻同樣讓人看得移不開眼去。像她們這種佩戴慣了首飾的女子，一眼便可看出，這樣的耳墜若戴於耳間，必然少了幾分金銀耳墜的厚重與張揚，更於玉墜的素淨中添了幾許亮麗的色彩。
“小姑娘，那梅花簪子怎麼個賣法？”二樓之上一位描着細長眉毛的粉衣女子率先一問後，其他人忙都從訝異中回過神來，紛紛指着自己中意之物開口相詢：
“還有那青花耳墜。”
“我喜歡那對牡丹爭春的鐲子，小姑娘，那個多少錢？”
“還有我，還有我，我要買下那青瓷吊墜。”
一時之間，原本安靜的二樓，變得吵囔了起來，姑娘們爭先恐後地對陳靖蓮二人指着下面的首飾，有眼急手快者，更直接從二樓竄了下來，直奔到她們的身前。
“這對鐲子我要了，兩位姑娘，多少銀子？”一位碧衫女子扭着柳腰奔至陳靖蓮身前，帶來陣陣香風，她一邊輕捂着酥胸，一邊先下手爲強地用捏着帕子的手將鐲子拿了起來。
“二……”陳靖蓮屏着呼吸不去聞那刺鼻的脂粉香味，才吐出一個字卻被陳靖萱搶先道，“二十兩銀子。”
見碧衫女子一愣，描摹得熊貓似的兩眼猛地一瞪，嘴巴張了張，便欲怒斥她獅子大開口，她又嘿嘿笑道，“原本是要賣二十兩銀子的，但瞧姑娘這麼年輕貌美，聲音又如黃鶯般清脆悅耳，瞧了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還是第一個前來與我們開張的顧客。我們姐妹也不好意思收您太多銀子，這樣吧，您就給個十二兩銀子，預祝您一年十二個月，月月生意興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