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閣裡面的蓮花因爲季節的原因已經沉在湖底,上次蕭鳶來的時候還能看到飄在湖面上的幾片荷葉。
蕭鳶跟着風亭走到那個涼亭裡面。
望月閣因爲栽滿了竹子,所以看上去還是很清幽,如果是在夏天是個極佳的避暑地方,但現在是初春,天氣還沒有回暖,所以倒顯得有些陰涼。
蕭鳶坐到石凳上,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風亭注意到蕭鳶的小動作,眼神變了變,不動聲色的給蕭鳶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
“謝謝。”蕭鳶心中喜悅,但是面上只是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風亭喜歡端莊優雅的女子,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是,但是也可以爲了風亭裝作是這樣的人。
茶杯上方嫋嫋的水汽,蕭鳶輕嗅,聞到一股清香,是君山銀針淡淡的清香味道,蕭鳶心中一跳,隱約有些激動,心中似乎有個小爪子在撓着自己,蠢蠢欲動。
“不知蕭姑娘找在下有何事?”正在品茶的蕭鳶聽到風亭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喝茶的動作頓住,他剛剛叫自己什麼?蕭姑娘?蕭鳶心中的喜悅就像被一團冷水給潑上去了一般,瞬間熄滅了。
表情淡淡的將茶杯放下,蕭鳶擡頭看向風亭,男子並沒有坐下,站在涼亭四周的柱子旁邊,靜靜的看着自己。
“我找你什麼事你不知道嗎?”蕭鳶語氣有些生硬。
自從和嫂嫂聊完以後,她越想越覺得風亭對自己的態度有問題,但是她不想自己瞎想亂猜。她心中堅定不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風亭也是喜歡自己的。所以她今天來了,來風家找風亭,想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自己來了,卻發現風亭對自己的態度愈發的冷淡,現在還喚自己爲‘蕭姑娘’。
她叫他風亭,他卻喚她蕭姑娘。這不是令人可笑嗎?
蕭鳶頓時覺得心中很是委屈,她是大大咧咧,可是她也會難過啊。
風亭愣了一下,嘴脣動了動,卻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
“風亭,你那日爲何來我家拜年。”蕭鳶一字一頓的問道。
“與你有約。”風亭錯開兩人相視的目光,靜靜的看着院中栽種的修竹,語氣溫和。
“哈。”蕭鳶笑出聲來,只是因爲和自己相約了,所以纔來了嗎?她當初也問過風亭這個問題,風亭也是這個回答。可是她今日又問,並不是想聽這個啊。
“只是如此嗎?”蕭鳶面無表情的看着風亭。
風亭抿了抿薄脣。良久,才緩慢的點點頭,“是。”
如果說剛剛只是心裡的火被熄滅了,那麼現在,聽到風亭淡淡的點點頭說的那句“嗯”,她的心就像墜在冰湖中,深不見底,冰冷壓抑。
察覺到身邊的人久久的沉默着,風亭藏在袖中的手緊緊的攥緊。其實剛剛蕭鳶問自己的時候,他真的很想說不是。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沒有辦法說出來。
爺爺希望自己能夠娶阿鳶,想讓阿鳶成爲自己的孫媳婦,一半的原因是蕭家的位高權重。風家世代爲商,雖然現在爲京城首富,甚至富可敵國,但是畢竟國家重農輕商,縱然富可敵國又如何,商人始終是最低的地位。
所以這幾年爺爺也想着把風家的一些孩子從仕,可是風家這幾代都是人脈單薄,他們又都是以經商爲主,所以便也就作罷了。
如今爺爺對蕭鳶的態度這麼熱情,也不排除爺爺是想利用蕭鳶,畢竟蕭鳶是將軍府的,將軍府又世代爲武將,鎮守邊疆。和蕭家聯姻,百利無一害。
而蕭鳶的父親蕭將軍也並不願讓蕭鳶嫁給自己,
風亭不想利用蕭鳶,而那天前去將軍府又知道了蕭父的態度,所以風亭便直接決定不再耽誤蕭鳶,他也不願耽誤這個姑娘。
風亭心中本來下定好的決心,在今天看到蕭鳶的那一刻後又全都開始動搖了。
“蕭姑娘,望月閣冷氣重,我們還是先回……”
“你閉嘴!”風亭話還沒說完,蕭鳶便猛然站起來怒道。
風亭一愣。
蕭鳶貝齒緊緊咬着嘴脣,死死的壓抑着眼眶中的淚水。她從來沒有在風亭面前表現出這個樣子,在風亭面前 ,她一直儘量將自己裝成一個千金淑女,像景寧那般穩重端雅。
“我知道了。”蕭鳶很快的便冷靜了下來,她做事雖然魯莽,但也是個識大體的人,知道什麼拿得起什麼放不下。自己今天來找風亭,就是想確定一下他對自己是什麼心意,什麼感情,如今已經知道了,既然一切都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那麼便可以離開了。
“今日叨擾了風公子,再見。”蕭鳶轉過身,背對着風亭,語氣平靜的說道。
在風亭看不到的地方,蕭鳶的眼眶紅了起來。
只是蕭鳶是將門之後,做事一向決絕乾脆。不拖泥帶水。所以縱然現在蕭鳶心痛的難以忍受,卻還是能裝作鎮定的樣子離開。
風亭怔怔的看着蕭鳶越行越遠,他下意識的朝前走了一步想要攔住女子,卻又頓住了,只能讓蕭鳶就這麼離開。
從她今日來的時候,便一直喚他風亭。她知道自己對她態度有變化,卻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和自己談話,讓自己帶她來望月閣。可是最後離開的時候,她卻喚他風公子。
風亭沒來由的覺得自己心痛了一下,就像被針紮了一下,疼在心裡。看着女子決絕凜然的背影,風亭突然心裡害怕了起來,怕蕭鳶就這樣離開了,離開自己的世界。
一陣涼風吹過,風亭打了一個寒顫,在發現,蕭鳶已經離開了。
蕭鳶從望月閣出來後,一直候在院子外的穗夕見到自家小姐失魂落魄的出來,心中不禁很是擔憂,連忙迎上去。
“小姐,你怎麼了?”
“回府。”蕭鳶語氣冷硬,眼中卻失去了光芒。來時的歡喜被一股絕望給籠罩,蕭鳶突然覺得很難過。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穗夕從來沒有見過蕭鳶這個樣子,蕭鳶在她心中一向是大大咧咧做事風風火火的,既不像少爺一樣冷酷的,也不像老爺一樣身上帶着戾氣,自己能夠一直伺候着小姐,她覺得很開心。
“是是。”回過神來,看見蕭鳶失神的樣子,穗夕連忙連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