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夭見婉兮一來就是這樣的尷尬局面,大概情況也摸清了一二。看春燕反應的那麼伶俐,心裡本對她的些許顧慮也一消而散了。
是個機靈的丫頭。景寧是做大事情的人,跟在景寧身邊也許不是什麼壞事。藍夭心裡想着,也放下了心來,脊背也舒展了不少。
她讚許地衝着春燕點了點頭,春燕見藍夭投來的目光,有些受寵若驚,心頭頓時涌上來一股興奮感,拎着茶壺走路的步伐又輕快了不少。景寧看着小丫頭離去的身影,也笑了起來,到底還是個小丫頭呢,因着一個眼神就高興的不得了。她與藍夭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同時看向了婉兮。
婉兮正因着春燕給自己臉色看而生氣,見藍夭還投給那小丫頭讚許的眼神,心裡更加氣不過。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腳,卻還是佯裝着一臉溫柔地挪了椅子坐在了景寧身側,好聲好語地和景寧說着話。
跟在她身後的侍女悄悄地拉了拉婉兮的衣袖,婉兮回瞪她一眼,沒有理會。
蕭鳶看婉兮這樣厚臉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她賴在蕭府有個什麼勁,來了也是萬人嫌,若不是因爲她是皇上的人,蕭府怎麼可能還有她的一席之地?
婉兮側過了身子,吃着桌子上的糕點,聽着景寧一羣人聊着天。她夾在中間一個尷尬位置,卻還是有模有樣地接着話茬。藍芊芊看着婉兮這樣受冷落還不打算離開的模樣,忍不住嗤笑出聲來。
婉兮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有些氣惱,正打算起身離開,自己桌前的茶杯卻突然打翻了。
滾燙的茶水灑出來,打溼了藍芊芊的衣裙。婉兮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茶杯會突然打翻,聽到藍芊芊的叫聲纔回過了神。
“婉兮你是故意的嗎?”藍夭雖是沒看太清茶杯是如何打翻的,但畢竟茶水是灑到了自己妹妹的身上,本就不愛收斂的性子一下爆發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一臉憤怒地瞪着婉兮。
婉兮被場面嚇得有些懵,自己是皇上的人,這些人架子再怎麼大也該給皇帝面子,但這輔國公的小姐偏偏不給人面子。她的手握了又握,但身份擺在這裡,她前些日子纔剛聲明瞭自己是蕭家的人,在這裡搬出皇帝,無非是打自己的臉。想到這裡,婉兮一臉委屈地看向了景寧,想讓景寧能替自己開脫。
景寧是看着春燕偷偷打翻的茶杯,她心裡正氣惱春燕將茶水灑在了藍芊芊的身上,卻正巧對上了婉兮投射來的目光。
她受了委屈這樣看自己做什麼?
景寧心裡有些樂,這婉兮怕不是個蠢貨?以爲自己會爲她說話?她煩她還來不及。
“怎麼這麼不小心?”景寧一臉擔憂地看向藍芊芊的方向,投了一個抱歉的眼神。藍芊芊只以爲是景寧想替婉兮道歉,回給了景寧一個笑容,“景寧姐姐,我沒事。”
“文星,快帶芊芊去換身衣服!”景寧喊了文星一聲,文星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帶着藍芊芊去換衣服。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這也能把茶水灑到芊芊身上?”景寧轉頭望向呆愣在一側的婉兮,眼角帶着怒意。婉兮自以爲景寧是會替自己說話的,畢竟將軍府和輔國公府還是有一定交情的,但爲什麼……
婉兮扭過頭,正好看到景寧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心頭頓時涌上來一股怒意和委屈。景寧瞥了一眼憋着怒氣的婉兮,心裡痛快了不少。
直到婉兮走,景寧還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蕭鳶並不明白景寧爲什麼突然笑的這麼開心,只當是婉兮被藍夭一頓兇,心裡痛快了。
藍夭在一邊喋喋不休地說着自己被困在家裡學禮儀的痛苦,景寧聽得心不在焉的樣子,藍夭見景寧這幅樣子,也識趣地閉了嘴巴。
也許是太擔心蕭凜了吧?
她在心裡悄悄地揣測着景寧的心思,又悄悄地嚥了下去。萬一戳到了景寧的傷心事怎麼辦呢,藍夭這麼想着,和景寧蕭鳶告了別。
景寧的心裡亂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連蕭鳶離開她也是一副木訥樣子,蕭鳶看她一臉愁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了。
要是哥哥沒走的話……蕭鳶想到這裡,心裡忽然空落落的,她呼出一口氣來,整理着情緒,才控制住了難過的心情。
“那嫂子我先走了!你記得吃飯!”蕭鳶打開門衝了出去,大口大口吸着氣,向院門外走去。
景寧看着蕭鳶快速離開的背影,剛想叫住她,卻早就沒了人。她剛擡起的手在空中懸了好久,最後默默落了下來。
“小姐……”文星剛想開口勸景寧不要太難過,就立馬被人打斷了,“文星,把春燕叫來。”景寧的聲音冷冷的,文星很少見景寧這樣,嚇得心一跳,忘記了應答,便急急跑去叫春燕了。
景寧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揉搓着腦袋狠狠敲,她這是怎麼了。
文星來叫春燕的時候,春燕還在心心念着今日景寧對她的讚許。出門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了不少,文星在後邊小跑着跟着,剛想着要不要先和春燕通通氣,就已經到了景寧的院子裡。
文星並不知道景寧爲什麼突然找春燕,但大概不是什麼好事情吧。她跟着春燕的後面進來,還沒擡起頭來,就聽到了景寧的一聲怒斥,嚇得渾身一抖,但立馬反應過來,站到了景寧的身側。
“今日藍芊芊身上那杯茶水,是你灑的?”景寧並沒有看春燕一眼,她的手在茶杯上來回摩擦,在聽到春燕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之後,她手中的茶杯一下摔到了地上。
文星嚇壞了,她從沒見景寧如此失態過。她站在景寧的身後,不知道是動還是不動。春燕更是被嚇得不行。本以爲景寧會獎勵自己,誰想到她會突然翻臉呢?
“她的裙子也是你敢打溼的?”春燕替自己求情的聲音景寧好像聽不到了,她緊閉着眼睛,腦子裡嗡嗡嗡亂。
她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傷害自己的朋友來滿足自己的私心,自己居然還很高興婉兮吃癟。她的手不斷地摳着手掌,感受着指甲一寸寸和手心摩擦,終究化爲了一聲嘆息,只重重地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