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凜躍入湖中,湖水帶着微微的涼意刺激着他的四肢,不遠處,一抹麗影正緩緩下墜,廣袖衣帶漂浮着,恍若墜天仙子,絕塵灼目。
一片黑暗中,景寧只覺得自己漂浮不定的身體被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摟住,那個懷抱帶着自己離開了水中,回到了炎熱乾燥的岸上。
她知道定是哪個男子捨身救她,但是她又不知道,有哪個人願意捨身救她?
“蕭公子!”娉婷郡主尖銳的女聲刺入景寧的耳中,她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
他姓蕭?
景寧雖閉着眼,但是意識都是清醒的,她微微動了一下腦袋,將右耳露出來一些,方便聽的更清楚。
“蕭公子!你、這、這個女人她、她自己跳下去的,與、與我無關啊!蕭公子你要相信我!”娉婷郡主繞開堵在前面的衆子弟,擠到蕭凜面前。
蕭凜蹲在景寧身邊,頭也沒擡。
“蕭公子!”娉婷郡主急的一跺腳,但又礙於面子,不敢發作。
“蕭某隻信蕭某所見,郡主無需多言。”蕭凜擡了擡眼,目光如雪鋒芒,似是要直直射入娉婷郡主心底,將這事故原由看個透徹。
娉婷郡主心裡一陣發虛,不敢迎上,只得別過頭,佯裝眺望遠方。
“只是……”蕭凜忽然站起身,看向她,“蕭某有個地方想不明白。”
“公子請講!”娉婷郡主微微頷首。
“鄭姑娘與郡主雖有前嫌,但今日郡主已賠禮道歉,鄭姑娘也原諒郡主了,郡主又爲何還要做這陷害人的把戲?”蕭凜字字咬準,逼視着娉婷郡主。
娉婷郡主後退了一步,“我如何害人!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與我何干!”她仰起頭,杏眼含淚,眸中水光盈盈卻又帶着些倔強,儼然一副受冤枉的模樣。
蕭凜沒有說話,只是皺眉相望。
“何人於此喧譁,擾了本宮興致。”一聲端莊威嚴的呵斥自身後傳來,衆人皆轉頭,尋着聲音來處。
園中紅花綠葉間,緩緩步出一位氣質出衆的婦人,宮髻高挽,簪花帶銀,眉宇間隱隱透着一股傲氣,纏臂紅紗曳地而行,襯托出了女子的高貴。
“拜、拜見呂王妃!”有人率先反應過來,一下朝着那婦人跪了下去,其餘人紛紛醒悟,也忙跪了下去。
“母親!”娉婷郡主跪着,臉色微微發白,呂王妃站在原地,瞥見了躺在一旁的景寧。
“出什麼事了,怎麼還有人躺着?”她繞開面前一簇紅花,來到娉婷郡主面前,“你說說?”
娉婷郡主低着頭,身體抑制不住的發抖。
呂王妃見她不說話,又扭身走到蕭凜面前,“她不說,你說說?”
蕭凜也低着頭,一言不發。
呂王妃挑了一下眉,“既然都不說,那本宮就只能處理這一件事了。”說着,臉色一變,“來人,將郡主待下去,好生教育!”
聞言上來兩個嬤嬤,一左一右的架起娉婷郡主,就要離開,娉婷郡主奮力掙扎,效果卻微乎其微。
“放開我,放開,蕭、蕭公子,蕭公子!蕭凜!”娉婷郡主大聲呼救,甚至叫出了蕭凜的本名,蕭凜卻置若罔聞,使勁兒的盯着地面,彷彿要看出個洞來。
呂王妃看了幾眼蕭凜,不知是懷疑還是讚賞,便抽身向景寧走去,轉身喚人,命她們將她重新梳洗潔淨,蕭凜卻站起身欲要阻攔,卻被呂王妃的侍從攔下。
“女子沐浴更衣,蕭公子跟進去,不太合適吧?”呂王妃駐足回頭,似笑非笑的看着蕭凜。
蕭凜猶豫片刻,還是後退了一步,但目光仍盯着呂王妃。
“這園子就這麼大,畫舫就停在一旁,公子若不放心大可守在門口。”說着轉身,帶着一干人和景寧離去。
呂王妃走後,衆人紛紛起身,相互討論着今天發生的事,全然不顧蕭凜臉色。
待景寧從溫熱勁兒中緩過來時,她已站在落地鸞鏡前穿戴整齊。
鏡中人一襲紫衣淡雅,搭着同色輕紗纏臂,頭上一支彩蝶飛鳳繞花簪,雖然不大,做工卻異常精細。
她正心中疑惑着,門忽然被人推開,從外走進一位婦人。
景寧一愣,站在她身旁的人小聲提醒她,“是呂王妃。”
聞言景寧忙跪下參拜,呂王妃卻伸手虛扶她起來。
“怎麼樣,身上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麼?”呂王妃幫景寧理了理衣服,柔聲問到。
景寧搖搖頭,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暱舉動有些嚇到,心中也加重了幾分警惕。
呂王妃像是能看見她在想什麼,輕輕一笑,“你不怕,我又不是會吃人的妖怪,不會吃了你的。”
景寧也笑笑,一刻不停的打量四周。
“帶上來。”呂王妃側首,小聲吩咐身邊的侍女,侍女聽後福了福,轉身跑開。
“王妃傳誰?”景寧望向那個跑遠的侍女。
呂王妃也扭過頭看了眼那侍女,又扭頭拉起景寧的手,拍了拍,“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現在先隨我去大堂吧。”
從後側的門進了大堂,繞是景寧,也不由感嘆此處的輝煌。
“坐。”呂王妃朝着自己身邊的另一坐做了個手勢,景寧忙坐下,剛理好衣裙,一擡頭,便看見門外站着個人影。
那人影逆着光,看不清面貌,景寧卻能感受到他一身的蕭索殺意,如狼如虎。
她側過頭,不再看。
忽然一陣吵鬧,兩個嬤嬤架着一個少女,那個少女癱軟在中間,被一路拖來。
“景寧你看,這可是陷害你的人?”呂王妃詢問道。
“正是。”景寧昂首,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娉婷郡主。
“你胡說!分明是你自己栽下湖中!爲何誣陷我!”娉婷郡主渾身發抖,卻仍在狡辯。
呂王妃臉色一沉,剛要開口,卻聽景寧發話,“你爲何不把事情的所有講出來?這樣也好讓王妃判斷我究竟是誣陷了誰!”
好一個厲害女子。
呂王妃心中想到,清了清嗓,“娉婷,我問過你的。”
娉婷郡主看着高高在上的景寧,冷笑一聲,“我今日好心邀她上船遊玩,不想她竟心懷不軌,撞了公主偷了釵,最後事情敗露,還欲加罪於我!”
“事情根本就是反過來的。”景寧起身,“是你使我撞上公主,是你將公主金釵塞入我衣中,也是你,”她頓了頓,看着娉婷郡主愈發難看的臉色,一字一句的說,“陷害我。”
“事實確實如此!”蕭凜負手,踏入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