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攔不住這些牛氣沖天的官兵。
爲首一人一馬當先跨步而來,而他的目光卻落在地上的血跡之上,他眼中閃爍疑光,最後把目光鎖定在沈依依身上。
“我等奉命捉拿刺客,你可見到了?”他心生疑惑,卻還是先照例問了一句。
“沒有見到。”沈依依極其平靜的說道。
爲首那人冷笑一聲,指着地上的血跡質問:“那刺客身受重傷,有線報說他往這個方向來了,這裡只有你這兒一處宅子,而現在在這裡又出現了血跡。你可要知道,這個窩藏包庇之罪,你可是吃不起的。”
沈依依已經平靜,一雙含水琉璃眸清澈直接的看向那人,“我真沒見到過。”她把受傷的手擡了擡說道:“這些血跡是我的!今日我一直都在這裡侍弄藥苗,不小心被弄傷的。”
爲首那人自然不會輕易相信。
他一雙犀利的眼睛看着打量着周圍的血跡,想着能從中發現一絲蛛絲馬跡。
而沈依依從決定用苦肉計隱瞞開始,就做出了準備,她把手上的血滴了很多在旁邊的一株木茬上,然後把血滴在之前那人滴落的血跡上覆蓋住,再加上現在時近黃昏,光線不佳的情況下,的確非常的不容易發現破綻。
只是,倉促間難免有些地方……
那人目光四處打量着,掃過沈依依放在一旁的揹簍,揹簍裡的確是草藥。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逼近沈依依,而這時,隨着那人腳步的靠近,沈依依忽然想到之前掉在地上的玉墜子!
她佯裝着整理揹簍裡的草藥,餘光卻在另一邊掃去,果然那玉墜子此刻正安然的躺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幸好那裡藥苗濃密,不易發覺。她站起身來,身體有意無意的調整着角度,剛剛遮住,隨後揚起頭,與那官爺直接對視。
爲首那人斜睨看着沈依依,想從她臉上找到破綻,卻發現她目光坦然,好像混不在意。而她還敢與自己目光對視。見她裝扮,就是一個平凡的農家女子,卻膽敢與自己對視,這原本讓他很不爽的,可是轉念一想,這裡這麼大的一處宅子,那侍從又喊她小姐。
帝都什麼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千金小姐,天潢貴胄,她能這般底氣十足的直接與他對視,她的身份也的確值得自己斟酌。
萬一真是哪家寄居在外的小姐,自己要是得罪了,後果也不容樂觀的。他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多疑了,隨後卻看到不遠處有間茅屋。
“那裡是什麼地方?”
崔大爬了起來,站在沈依依身後,聽官爺問話,躬身畢恭畢敬的回答着:“那是存放農具的茅屋。”
“帶我去看看!”
那個人就藏在茅屋裡,這人真要去看,萬一被發現了豈不是……但願沈樂康真的能把他給藏好了,否則,沈依依的手不易察舉的伸向腰間,她的眸子閃過一絲殺機。
本來她不願多事,但是那人救也救了。就算她現在把人雙手奉上,也逃不過窩藏的罪名,誰知道那人犯了什麼事,招來兩撥人的追殺。
她總不能連累自己,現在若要保命,只有一個辦法了。
這隊人馬只有七人,從他們的呼吸,和走路的步伐來看,她要一起拿下雖然不太容易,但是也不是絕對做不到。再者,她手裡握着迷煙。這迷煙是她特製的,之前遭遇了林遠青的事情後,她覺得自己的自保能夠還不過,所以這些迷煙至少也能爲她爭取一些逃走的時間。
回來之後,這些東西,她就隨身攜帶了,沒想到卻真要用到了。
此刻,氣氛有些凝重!
那些人無比小心謹慎的向着那茅屋靠近,同時,手中的劍已然出鞘了。
而沈依依的迷煙也全數握在掌心,只要他們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她立刻動手!
一時,千鈞一髮!
在場的衆人,每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沈依依感受到了旁邊傳來一道異樣的眼光。
她的全身肌肉全都緊緊蹦起,精神高度集中,投入到戰鬥狀態,而面上非常的鎮定自若,所以儘管那道目光一閃而過,她也感受到了。
目光來源不是剛纔問她話的那個官爺,而是走在最後的那一人。他頭戴着官帽,帽檐壓低極低,在黃昏的光線下,模樣不清。
可是,沈依依卻知道他好像看到什麼了。
他突然蹲下身體,從地上撿起什麼來。
這一突然變故讓爲首的官爺發覺,他厲聲問道:“怎麼了?”
那帶帽的官兵道:“沒事。”
可是,沈依依卻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因爲她看到那帶帽的官兵撿起來的東西正是那塊玉墜子!
而她的手握着迷煙已經揮出去。
一切的發生就在眨眼之間的功夫。
沈依依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她的動作極快,而她的迷煙她自信也是極強的。可是當她揮出後,才驚悚的看到驟然而生的變故!
揮手,煙出,一切發生眨眼間!
身動,煙散,同樣發生在一瞬間!
沈依依眼前只是一花,帶帽的那個官兵卻在猛地一瞬間,掌風一出把她揮出的迷煙給一把接住,而他身形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反手把扣住了沈依依的手腕。
她猝然擡眸,與那人對視!
他眼眸中一片寒光,沒有一絲情緒,沈依依只感覺到一片冷意!後背立刻滲透出一層冷汗來。
好熟悉的感覺!
這人她一定見過,雖然容貌不熟悉,可是那雙眼睛!她一定見過!
那種帶着寒意的眸子,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冷意,自從她穿越到這裡後,也是見過不少人的,可是唯有一個人,在與他對視時,能夠讓她心生怯意。
左亭衣!
兩人的動作也都是極快!
而那帶帽的官兵的動作更是快到了恐怖的程度。他控制住了沈依依佛,又重新閃回到原本的地方時,所用的時間只是一瞬,而前面的人根本就沒有察覺到。
而他們只有一步就要推開門了!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那茅屋的門突然自己開了!
本來大家的神經都是高度的緊張,這一變故讓衆人悚然一驚,手中的長劍不由分說猛地就砍了過去。
哐噹一聲!
卻是鋤頭落地的聲響。
沈樂康嚇傻了,臉色慘白慘白的坐在地上,他頭頂的盤發被削落而下,手裡的鋤頭也嚇得掉在地上。
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小孩!
幸好沈樂康年紀小,個頭不高,且他手裡還拿着一把高過他很多的鋤頭。那些劍影擦着他的頭頂,全都砍在了鋤頭把子上。
縱然如此,也嚇得不輕。
沈樂康目光快速一掃衆人,發覺不對勁,他眼珠一轉,頓時計上心來。
就當着衆人的面,跌坐在地上的沈樂康胯下頓時溼透了,竟然他嚇得尿了褲子。
爲首的官爺頓時覺得噁心,他啐了一口。“他媽的,晦氣!”
沈依依也鬆了一口,沈樂康也着實大膽了一些,不過幸好這樣一打岔,衆人退了兩步。
沈樂康嚇得眼淚直流,同時,他身下尿液留了一地,剛好把門口給沾染了。那官爺隨手推了帶帽的官兵一把,“你進去看看!”
那人點頭,壓着沈依依往裡去。
一進門!
那人目光掃視一圈,卻見到門後,多了一個人,那人警惕的看着對方,手中的軟劍已然而出。
劍刃對準了門口,只等着那些人若是的要硬闖進來,他拼死抵抗。
可是,沒想到,推門而入的卻是……
沈依依親眼看着那兩人對視一眼,四目交匯間顯然傳遞着外人看不懂的訊息。可是,這情況,沈依依卻也是明確了一點,就是他們應該是認識的!
兩人對視一眼,旋即分開!
而那帶帽的官爺的目光轉向他處,在掃了一圈後,出來對爲首的那人說道:“沒有!”言罷,他又附耳在頭領耳邊嘀咕了幾句。
爲首的那人眸光閃了閃,看向沈依依時,多了幾分意味。
他手一揮,指揮着衆人道:“撤!往別出搜!”
一聲令下,所人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而那個帶帽的官兵卻在離開時,頗有深意的回頭看了沈依依一眼,眼光清冷,可細看之下,卻能發現他眸中深藏的三分疑惑,七分玩味。
這一行人來去匆匆,打馬速行,片刻繞過這處山崗,七騎如虹絕塵而去。
傍晚微風拂來,帶着幾分秋寒,沈依依卻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才發現自己後背一片溼溺,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剛纔真的是好險!
這一處茅屋,四周也都是栽種的藥苗等較矮小的灌木,根本是沒有辦法躲藏的,要是真被這羣官兵給發現了,他們的後果可想而知。
可是,那戴帽子的官兵,卻也讓沈依依更加的意外。直到他們那一行人走得遠了,她纔想起低頭看着手裡的東西。
那是之前那帶帽官兵扣住她手腕時,順勢遞給她的東西。
此刻手裡的東西被她握得極暖,可是,上面好像帶着那人至骨子裡帶出來的寒意。
沈依依定睛一看,裡面的正是那塊玉墜子!
玉墜子玉質極好,通透水潤,呈現的扇面形狀,上面鏤空雕刻着繁複的花式雲紋。扇頭處吊着的纓絡上還鑲嵌有一顆極小的墨玉珠子。
沈依依是經過a隊訓練出身的人,敏銳力和觀察力自然要勝過旁邊數倍。
雖然那墨玉珠子極小,但是她還是看到了玉珠上好像雕刻着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