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敲,梆梆有聲
人還是那個人,眼還是那雙眼,可這一瞬間,屋裡的人都清晰的意識得到,眼前的蘇靜卉並非她們認識的那一個,那還沒完全長開的小臉上,雙眼迸發出的尖銳鋒利簡直能將人生剜活剝,讓人一目觸及,便是滿滿心驚膽戰……
不過,蘇靜靈卻是被撥到了一邊,又被香兒和水仙橫身擋着,並未能與蘇靜卉正面對上眼,也就察覺不到那份威懾力,雖說也多少意識到了蘇靜卉隱約不同,可比起被撥開被壓制的憤怒,那些又算什麼?再有,蘇靜卉那番話她有聽多半沒懂深意,只覺那冰冷不客氣的語氣對長輩就是一百二十萬個不該,是不敬!
“蘇靜……”
滿腔怒火化作怒聲衝口而出,卻來不及說出更多,便被水仙手疾眼快的一把給捂住了嘴。『*』
“二小姐,失禮了。”
水仙說得倒是滿滿歉意卑微可欺,可手,卻緊緊抓着蘇靜靈還一點縫兒都不給她留的死死捂着她的嘴不鬆。
到底是奴婢,再輕鬆的差事也帶着活兒,久而久之總能練出些力氣,再加上比蘇靜靈要年長一兩年,還真是一抓就抓得蘇靜靈如何掙扎都掙不脫,何況還有個力氣更大的香兒,兩人那麼一夾,蘇靜靈壓根就沒法動彈!
“唔唔唔(你們兩個死丫頭)……”
蘇靜靈氣得都翻了白眼兒,卻掙也掙不脫,罵又罵不成聲。倒是,這陣勢把蘇葉氏給震醒了,也顧不得蘇靜卉此時的不同,拍桌而起就指着香兒和水仙喝道:“你們這是要造反嗎?還不快放開二小姐!”
然,香兒和水仙這些日子卻是膽兒狂了長膘,肥得很,壓根就當沒聽到蘇葉氏那怒喝,面無表情的只等着蘇靜卉一個人的聲兒,而偏,蘇靜卉又沒那個讓她們放了蘇靜靈的意思!
這暖閣裡當下確實是沒幾個人,可,門口那兒卻是聞聲堵了一大堆,就算是沒聽清楚究竟什麼狀況,也眼睜睜瞧見了蘇靜靈被蘇靜卉兩丫鬟擰着的狼狽樣,所謂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這人多嘴雜的傳了出去,蘇靜靈日後人前還要不要擡頭了?
越想越氣,蘇葉氏啪一聲又是猛拍桌,喝道:“卉兒!還不快讓你那兩個丫鬟放了靈兒!你這是要逞的什麼……”
“威風”二字不及開口,蘇靜卉便笑了,雖輕輕淺淺,卻是一笑便笑顫了蘇葉氏的心,而這心一顫,舌頭還不知怎地就跟着打了結,那“威風”二字,還真是生生卡在了喉嚨裡哽着噎着上不上下不下的出不來。
“母親,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蘇靜卉笑得淺淺,卻有些冰冷凍人:“莫說年紀一大把了,就說好歹是丞相府的小姐,又這麼多年的工部右侍郎府夫人,說話怎就不懂得謹言慎行一點?還是,這日子確實過得太舒坦,一不小心就忘了那一步步匍匐攀爬的艱辛?尾巴一旦露出來透氣,就忍不住翹上天去甩幾甩,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個兒那條尾巴~欠,踩!”
那話,不高不低,被堵門外的人不定聽得清楚,可屋裡的卻是個個聽得清楚明白,蘇葉氏直接一個倒仰險些難看的摔坐回椅子去,好在李媽媽手疾眼快扶住她。
漂亮的臉扭曲猙獰,瞬間黑又瞬間白,反反覆覆變幻不停,指着蘇靜卉的手抖個不停:“你……你……”卻,又因爲蘇靜卉那番話難聽歸難聽,但字字靶心已戳中她要害,若回口罵去,指定會被蘇靜卉頂個更難看而罵不出口。
蘇老夫人卻是這些年過得太舒坦了,卻也只是一時得意忘形忘了曾經的艱辛失了那份危機感,倒也不是全忘了個乾淨,如今被蘇靜卉那連番不客氣的話猛敲打,自是醒了個打扮,可眼看有些失控……
“有什麼話好好說,卉兒,先讓兩丫鬟放了靈兒,當着下人的面這般擰着她,讓她日後怎麼做人。”蘇老夫人軟了聲勸道,也擺手示意劉媽媽趕緊去關門。
可,劉媽媽卻纔要動作,那鏢局出身的藍婆子和張嬸就在左媽媽的暗示下一步跨進了門來,還隨手就把門給掩了,明擺着是不容蘇靜卉在屋裡吃暗什麼虧!
劉媽媽一怔,看向蘇老夫人,卻見老人家頓時老臉扭曲比燒了十年的鍋底還要黑。
幾個深喘,蘇老夫人還是咽不下去那口氣的沉聲道:“這是做什麼?我還能吃了自個兒這剛出嫁回門的親孫女不成?”
那藍婆子和張嬸卻似聾子一般,一動不動的低着頭盯自個兒腳尖看。
拳頭狠狠砸出去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上,蘇老夫人自是面色難堪氣得不行,可又看兩人身材高大鏢局出身,拳腳都硬得很,屋裡這幾個媽媽全撲上去恐怕還不夠人家一甩……
簡直手腳被縛有氣出不得的感覺,頓時氣得蘇老夫人一陣心絞痛,兩眼陣陣發着黑。
蘇葉氏敏銳察覺不對勁,趕緊三兩步奔過去又是安慰又是拍背,還借題發揮了一把:“卉兒,瞧你把你祖母氣的……還不趕緊放了靈兒,有什麼話,好好說。”
“我有又扯嗓門又拍桌嗎?”蘇靜卉好笑的問:“母親,您倒是說說,我幾時有話不好好說了?”
蘇葉氏一聽,臉頓時又黑了,卻無法反駁蘇靜卉的話,誰讓蘇靜卉那些話雖然難聽,卻確實始終音調不高不低就屋裡這些人聽得到,而又扯嗓門又拍桌的,是她蘇葉氏和蘇靜靈!
如今仔細回想前後,指不定,外頭那些看得不清不楚聽得有一句沒一句的下人,還得以爲是她們要一起怎麼她蘇靜卉呢!
這仔細叮嚀的話過多幾個人還能過出岔子來呢,又更何況這不清不楚的……
想到謠言威力的可怕性,蘇桃氏就也坐不安了,真怕着繼續下去蘇靜卉就把她給順帶拎上了,到時候可不是鬧着玩的,趕緊岔開話題道:“話說回來,娘,大嫂,這時候也不早了,是不是該開席了?”
蘇葉氏卻抿着脣不答聲,蘇老夫人又那口氣沒緩過來應不了,一時間,氣氛驟降……
好在這時,蘇淵的小廝來了,問:“大爺問是否可以開席了。”這話乍一聽只是尋常的一問,可仔細起來,這麼不早不晚不偏不斜的撞來,又豈能不是聽說了什麼?若真是如此,這話便就是帶了七分警告三分圓場的意味了。
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