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茗軒又驚又喜,竟是高興地不顧宛秋的虛弱,一下子抓住宛秋的雙手,彷彿抓住到某件失而復得的珍寶,高興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嚷嚷了好幾聲,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從未與姐姐這般親近,隨即害羞的轉過頭,對着一屋子丫鬟婆子大喝一聲道:“都愣在這裡幹什麼,快,快去倒一杯熱茶來!”臉上還帶着絲絲紅暈。
宛秋不禁發自內心的笑了,血脈相連的親弟弟,果然是血濃於水。有親人的感覺,真好。這時候,已經是深夜。陸茗軒見姐姐醒了,一直在旁邊跟宛秋聊天,自己從未和姐姐親近過,這個時候感受到來自姐姐的關懷,陸茗軒很是享受,格外的珍惜。愈發拉着宛秋的雙手不肯放。
張媽媽嘴裡阿彌陀佛唸了半天,眼淚也高興地掉了下來。一旁的芷蘭提醒道:“大小姐,老夫人遣人來看了兩回,老爺親自來看了一回,夫人也過來了,不過夫人體力不支,被老爺勸回去了,夫人走的時候說等你醒了立刻去請她。”祖母會派人來問並不奇怪,倒是父親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看自己,這讓自己有點驚訝。印象中這個父親對自己一向不喜歡。父親到底還是在意她的吧……
不過,這時候最憤怒的應該是陳氏,她千方百計想要害死軒兒卻因爲自己的臨門一腳而陰謀落空,這下還不恨死自己了。難得她還能裝出一副慈母的樣子,不顧自己的身體在這裡守到半夜,真不容易,宛秋嗤笑一聲,懶懶的不說話,誰知一旁的陸茗軒恨恨的說:“她會這麼好心,她巴不得我們姐弟死掉纔好!只有姐姐被她騙了”
宛秋聞言,心中卻涌上一陣溫暖,這個孩子沒有變,和以前一樣都那麼討厭陳氏,他根本不管陳氏這個姨母兼繼母表面功夫做的有多好,對他有多麼關懷,自小失去親孃他,總是對陳氏充滿敵意,直覺地討厭這個取代了他親孃地位的女人,自己曾今還爲了軒兒對陳氏不敬,而責罵於他,真真是遲鈍木訥,愚不可及。她拍拍軒兒的手以示安撫,想了想對芷蘭漫吩咐道:“這時候已經很晚了,母親自己身體也不好,不要打擾他們休息,明早再說吧。”宛秋抱着暖爐,半躺在牀上,看着陸茗軒又叫又跳,聽着他興奮的向一屋子的媽媽丫鬟講述自己姐姐如何的英勇,如何的厲害,將自
己從湖中救起。不免失笑。她輕輕咳嗽一聲,“軒兒,你過來。”陸茗軒立刻不說話了,跑到牀邊上來,忽閃着眼睛,像小動物一樣討好地看着她。明明姐姐只比自己早半個時辰出世,現在在姐姐身上竟然有母親的味道,雖然母親的味道是什麼樣子的他也不清楚,只是覺得應該就是現在姐姐身上的散發出來的感覺。
“姐姐問你,好好的你怎麼會掉入湖中?你身邊的小廝呢,不是應該跟在你身邊的嗎?”“今天去學堂,像平常一樣只帶了石風,又落了東西在學堂,就派了石風回去取,自己則往後院走去,中途突然看到一個人影閃過,我好奇的跟了上去,看到人影閃到池塘邊就不見。我還沒有走到湖邊,身後一雙手把我推進了池塘裡,我還來不及喊救命,就沉下去了,要不是姐姐……”陸茗軒這麼說着,看見自己姐姐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姐姐,你怎麼了?”
宛秋又問道:“那你有沒有看清楚推你下去的人的面容?”“我沒看清楚,要是讓我逮着非扒了他一層皮不可!”陸茗軒憤憤的,黑亮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憤怒。宛秋沒有回答,思忖了片刻,轉而問一旁的芷蘭:“抓到的那個灰衣小廝呢?”芷蘭愣了一下,趕緊回答:“大小姐,夫人走的時候已經把人帶走了,說要好好教訓一頓。”好好教訓?真的是教訓嗎?恐怕是堵那人的嘴巴來個死無對證纔是!
陳氏是個有手段的,她既然敢做就自然會把痕跡消滅的乾乾淨淨,前世弟弟突然溺水身亡,祖母和父親也派人轟轟烈烈查了一番,最終的結果也只是個意外,可見陳氏的收尾功夫做的不差,這次如果不是自己帶着前世的記憶,突然的出現,那灰衣小廝也不會因爲露出馬腳而被抓住。就算自己這裡扣着人不讓走,沒有人親眼看見更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根本就傷不到陳氏分毫。聽到人是陳氏帶走的,陸茗軒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宛秋失笑:“你怎麼了?”“哼!肯定是那個女人做賊心虛了!”
“軒兒,那怎麼說也是你的繼母”不能讓軒兒明目張膽的嫉恨陳氏,不然只怕下次就沒那麼好運了。
“繼母?那女人哪能比的上咱們的母親,雖說也是侯門小姐,可庶出就是庶出,母親身上的世家氣質,她是怎麼都學不來的。旁邊的下人也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嘴臉,我看見她
就討厭!姐,你可千萬別像以前一樣被她騙了!”“胡說,你何時見過娘了?”宛秋笑着反問。
陸茗軒眨了眨眼睛,“是祖母和外祖母跟我說的,我也在夢裡見過的。”說完暗暗低下頭。
宛秋感到一陣心酸,愛戀的摸了摸軒兒的腦袋,不禁想到,失去母親庇佑的嫡長女,陳氏固然不待見,可是嫡長子卻是深深的威脅到了她的地位。她一定會想辦法處置而後快。自己一定要想想辦法,讓陳氏不能如此肆無忌憚。
不過這裡裡裡外外丫鬟婆子衆多,其中也不乏陳氏的耳目,現在還不是肆無忌憚說話的時候,宛秋輕聲斥責:“別胡說,現在的母親你要好好孝順,她也是疼愛你的,你也累了一天,趕緊回去休息吧。”“不要!我要留在這裡陪着姐姐,我怕一睜眼姐姐又不見了。”陸茗軒堅持,似乎這是一年的親情在這一刻徹底的激發出來,大眼睛裡佈滿血絲,卻含着濃濃的依戀。宛秋看着心疼,拍怕他的手說:“傻孩子,姐姐哪兒也不去,一直護着你,以後……什麼都不用怕。姐姐會護着你,沒有人能害你。”這句話說的別有深意,可是陸茗軒年紀太小,沒有宛秋那樣死而復生的經歷,聽不出那話裡面藏着的深情厚意。“芷蘭,你領着兩個媽媽打燈籠送大少爺回去,看清楚路,外面雪天,當心路滑,給少爺加一件披風,送到門口再回來。”宛秋緩緩說道,陸茗軒聞言感動:“姐,我以後會乖乖聽你的話,也會好好讀書,長大後我要考取功名保護你!不會讓人再欺負我們了”宛秋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好,姐姐等着那一天。”看着芷蘭送軒兒出門,張媽媽輕聲勸道:“大小姐,夜深了,你趕緊休息吧。”宛秋搖了搖頭,一直半倚在牀邊,目光沉沉地看着門外,不知道在等些什麼。直到小半個時辰後,芷蘭回來,向她稟報說已經將大少爺送回了松竹院,宛秋這才躺下。宛秋躺在牀上,身上蓋着厚實的錦被,眼睛卻一直盯着頭頂上石青色繡花卉的帳子,兀自出神。先是處置了碧落,接着又救下了軒兒,陳氏必然對自己起了懷疑,只是她無論如何懷疑,也不會想到自己是重生了一回。
這便是自己的籌碼!自己不能現在就和她撕破臉皮,不能讓她看出端倪。想着想着,睏意襲來,宛秋沉沉睡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