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房中,方儂用熾熱又直接的目光注視着離歌,試圖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什麼端倪,來驗證她自己的猜測,如果不是顧忌到暗衛和戚少崇在場,她定會直接衝上前,撕掉離歌的臉,來驗證他究竟是不是慕容燁。
但是現在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讓自己處在這種無謂的懷疑之中。
“離歌?!”方儂全神貫注的盯着離歌站了起來。
離歌更是被方儂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只當是她看到名單而怒火上升,迫不及待的跪下求討饒,“皇后娘娘,小人下次不敢了。”
“你……”方儂苦笑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離歌,忍不住的苦笑,面前這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是慕容燁呢,那個哪怕靜靜站着都全身熠熠生輝的男人,這世上恐怕再也無法有人與他相提媲美了,她又怎麼會認錯,方儂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起來吧,這件事情就當過去了,本宮還有事情問你。”
離歌總算鬆了一口氣,“請娘娘吩咐,小人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嗎?那倒也不用,如果你的腦子還像向那些權貴騙錢的時候一樣靈活。”方儂順着窗外,朝着重建的水月軒看了一眼,“聽說雲國皇子楚天霽下榻在你那裡。”
“娘娘,這個也要算在小人頭上嗎?這次小人可真的沒有耍什麼把戲,是那個雲國皇子自己非要住進來的。”離歌信誓旦旦的回答,一臉真誠,就差沒有伸手向天發誓了。
方儂只是搖頭,這離歌生的一副好相貌,彈得一手好琴,在她見過的樂師之中也算是出類拔萃了,初次見到他時也不由爲他的純澈而讚許,但是現在看來,哪裡還有什麼純澈之感,徹頭徹尾就是一個狡詐的商人,儘管身上沒有慳吝之氣。
“帶我進去見他,避開任何人,包括他的屬下,本宮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你辦得到嗎?”方儂排除了所有有關慕容燁的疑點之後,心情自然也恢復了平靜,再也翻不起波瀾。
“喂,我呢?”在旁邊黑着臉聽了半天的戚少崇,一聽說方儂要獨自一人去見楚天霽,頓時就有了反感,忍不住的插嘴。
方儂當即對戚少崇這沒大沒小的稱呼表示了反感,她現在是皇后,還由不得戚少崇在別人面前對她放肆,戚少崇自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僭越,頓時就將頭垂下了,“娘娘,皇上讓臣護您周全,這樣恐怕太危險了。”
“危險?當年本宮在千軍萬馬之中都活過來了,現在還怕這點危險嗎?本宮是受了皇命而來,自然要完成任務。”方儂冷笑,楚天霽欠她,她一樣會討回來,但現在並不是時候,她還要藉助他的力量,來打敗她真正的敵人,“而且這一切就交給離歌了,除了任何差錯,直接拿他抵命不久行了。”
“不行不行,小人區區賤民哪裡能抵得上娘娘的千金之軀。”離歌聽着很清楚方儂是在警告自己,但起碼在他的地盤,他暫時還有能力辦到這一點。
方儂看離歌說話唯唯諾諾,但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一絲害怕的感覺,“那你有辦法了?”
“其它自然沒有問題,但是雲國皇子獨居在‘鏡花水月’後院,他下令不見任何人,他們雲國的那些手下可不好惹,至今小人也只見過他一面。”離歌笑得有些勉強。
方儂挑眉,楚天霽絕非一般人,他非要在重建的水月軒中下榻,必然有他的考慮,“哦,既然這樣的話,那本宮就學者闖一闖你的‘鏡花水月’,你說要是雲國皇子或者本宮在你的地方受了傷,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小人忽然想到有個方法倒是可以試一試。”離歌立刻感受到了來自方儂的不懷好意,當即就改口,“小人記得雲國皇子說要找個樂師演奏他帶來的曲譜,或許娘娘可以試一試。”
“琴譜?本宮不會!”方儂拒絕的很乾脆。
離歌不由笑得更尷尬了,“無妨無妨,小人會,娘娘不是隻需要坐着就好。”
……
戚少崇被迫留在茶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離歌帶着方儂離去,他坐了好一會,總還是忍不住的也跟着去一探究竟。
而方儂隨離歌入內,換上了他取來的紗裙換上,覆上面紗,算是隱去了自己的身份,然後跟着離歌到了後院閣樓之上。
“娘娘,這裡是離雲國皇子居住的最近的地方,若是能在這裡引起他的注意,那進去見他也就方便多了。”離歌打開閣樓的窗戶,指着下方的房間說道。
閣樓地勢偏高,站在閣樓之上幾乎可以將整個後院一覽無餘,楚天霽上次代表雲國出使景國都沒有帶太多的人,但是這一次,明裡暗裡的高手可見一斑,恐怕這半年,他的勢力已經和當初不可同日而語了。
“娘娘要現在開始嗎?還是說等一個更好的時機。”離歌試着發問。
方儂看過楚天霽的樂譜,悽美婉轉卻不悲憤,悠遠綿長,曲意高聲,看似譜唱只是兒女情長,但又有不少氣勢磅礴的段落,既家國天下的霸氣,也有醉臥沙場無奈,若是能等到一個好時機,演繹出其中的精髓,那將是無以倫比。
只可惜方儂無法等太久,慕容旭不會允許她過了夜晚還在‘鏡花水月’,何況她自己也不願意久留,呆在這裡的每一刻,那種內疚之感就猶如千萬只螞蟻在心頭噬咬,“不等了,開始吧。”
“是,娘娘。”離歌取來他的琴,隨意的盤腿坐下,準備演奏。
對離歌的琴藝,方儂並不懷疑,憑他的天賦和爐火純青的技巧,演繹這手曲子並沒有問題,只可惜他不夠了解楚天霽的內心,是否能奏出他內心所想要表達的慾望,這一點讓方儂猶豫。
他們只有一次機會,方儂忽然猶豫了一下,“離歌,你這可有竹蕭。”
“娘娘說笑,這裡是樂坊自然是有,不過恐怕沒有娘娘要的上等品。”離歌回道。
“無需上等,要最差的,本宮與你合奏。”方儂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所謂文人雅士總喜歡所謂的意境,她不知道能不能打動楚天霽,但起碼可以投機取巧。
離歌雖然不明白方儂想做什麼,但是但凡是皇后吩咐,他照做就是,不過一會就差人取來了,方儂試了試音,讓離歌覺得難以接受,但方儂卻似乎十分滿意。
“娘娘真的要如此?”
“你只管撫琴,不要停,本宮自有辦法。”
“是。”
離歌重新坐下,琴音流出,自然純澈進而悠長,他琴技幾近完美,幾乎將楚天霽的樂譜表達的淋漓盡致,方儂站在窗邊,看着楚天霽所在的房間,這樣的距離,她相信只要楚天霽在就一定能聽到,可惜房中沒有任何的動靜,方儂低頭看着手裡的竹蕭,也只有勉強一試了。
竹蕭出聲,低劣的做工,斷續的曲調,瞬間破壞了離歌高深的曲境,可謂是大煞風景,沉浸在琴聲中的離歌也不由的瞬間拔了出來,不由爲方儂的簫聲煩惱。只是很快的,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變化了。
高雅的琴音和低劣的簫聲似乎以一種其妙的感覺契合了,一時間如泣如訴,聲聲入耳,簫聲的不雅正調和了離歌琴藝中所缺失的情感,這一刻似乎臉離歌也感受到了,方儂似乎很瞭解楚天霽樂譜之中所要表達的東西。
可忽然,方儂停住了,就在她看到楚天霽房間的窗戶打開的瞬間,她繼而快速的蹲下身,按住了離歌的琴絃,連琴聲也戛然而止,方儂衝着他微微一笑,似孩子一般惡作劇成功的微笑,“成功了。”
果不出其所料,沒過一會,楚天霽就已經派人來問剛纔的吹蕭的爲何人?而方儂也就順其自然的隨着楚天霽的人走了,順利的達到了目的。
離歌站在閣樓之中,從窗戶看着外面的情景,神情悄然間變了,轉眼間像是變了一個人,再不是純澈飄逸的琴師,也不是狡詐無賴的‘鏡花水月’主人。
“進去了?”
沉思中,背後忽然傳來低沉的聲音,就像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房中。
離歌驚愕的回過神來,看着全身通黑的男人,慌亂而欣喜的轉身跪下,“主人,你怎麼來了?”
“事情做的如何了?”男人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繼續自己的問題。
“皇后……方小姊她並沒有起疑,一切照常進行。”離歌見男人的眼神變了,瞬間就改口了。
黑影遲疑了一下,倒是沒再說什麼,隨即道,“嗯,盯緊她,不要讓她出事!”
“是,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