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小心,”周景晏來不及細想,身隨心動,身子如離弦的劍向前跑去,在那碗湯汁要落在雲筱身上之前,將雲筱的身影拉開。
雲筱兀自有些不能回神,腦子裡來來回回的都是那一句,“木頭,小心!”
腦子裡一連串的疑問涌上心頭,他爲什麼會叫她木頭?這麼熟悉的名字,只有上一世的周景煦纔會叫。
她每次來皇宮,出宮的時候,身後都會跟了一個小尾巴,在她身後口口聲聲的說道,“木頭皇嫂,你什麼時候再下廚呢?”
“木頭筱筱,我命令你給我做膳食!”
“木頭,你等等我!”
……
昔日的一言一行都再次涌上腦海,讓雲筱的神色有些微的不自然。
忽然,她的身子被周景煦向後一推,撞在了不遠處的牆壁上,額頭碰觸到牆壁,痛的齜牙咧嘴。
然而,身後則是響起那聲熟悉的聲音,“好痛!”
雲筱轉身,只來得及看到那個逃跑而走的公公,然後便是倒在地上,抱着胳膊的呼痛的周景煦。
他精緻的容顏上,此時滿滿的都是汗滴,一滴一滴的冷汗好像落在雲筱的心頭,讓雲筱的心緊緊的揪起。
顧不得其他,雲筱立即上前,將周景煦攙扶起來,“你怎麼樣?”
周景煦睜開雙眸,便對上那雙滿是擔憂的雙眸,真好,此時的她,眼中只有他!“我沒事,你別擔心!”
額頭滴滴冷汗,手臂上還冒着蒸蒸熱氣,這樣的情況下,雲筱能相信他沒事纔是奇怪了!
更何況,因爲上一世的事情,雲筱對於周景煦,心裡總有一種內疚。
雲筱先扶着周景煦坐了下來,然後不顧周景煦的掙扎,將他左手手臂上的袍子拉了起來。
入目便是被燙的紅腫的小胳膊上,點點白色的水泡正浮起,整個手臂都是一片紅紫,數不清的白色水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多起來,看的雲筱心神都開始打怵。
最讓雲筱擔憂的,則是那一小節手臂上除了點點水泡之外,被燙傷的部位正在慢慢的變的青紫,更何況,這青紫還在一點一點的向四處滿眼,轉瞬之間,整條手臂都青紫了起來。
雲筱面色大變,這湯汁裡有毒!
“快起來,我帶你看御醫!”
周景煦也注意到了手臂的嚴重程度,他不想雲筱擔心,故作輕鬆的說道,“不就是些許的燙傷嗎?至於這麼焦急嗎?你陪我說說話吧。”
雲筱面色黑沉,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念叨着說話的事情,“周景煦,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可是雲筱轉頭,對上的卻是一張玩味的雙眸。
心裡積了一口悶氣,很是無語,她又背不動周景煦,只得扯着嗓子叫道,“快……”
只是她纔剛剛發出了一個音,就被周景煦捂住了脣瓣,“別喊。”他是在和雲筱說話的時候,被人給燙傷下了毒的,此事傳揚出去,不僅僅於雲筱的名聲無力不說,雲筱還會被父皇處罰!
雲筱在看到周景煦擔憂的雙眸時,心口微熱,她纔剛剛和周景煦相識,再加上之前的那一聲木頭,雲筱已經能夠確認,周景煦和自己一樣也是重生了一世。
她心裡有些暖,還有些膽怯,在知道這個消息時,她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她應該如何面對周景煦。
然而,當事實擺在眼前時,上天卻給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根本不給她考慮的機會,便將爲救她受傷的周景煦送到自己的面前。
雲筱將周景煦的手拿開,在她心裡,周景煦不過就是一個孩子罷了,“現在不叫太醫,你的身子怎麼辦?”現在不僅僅是燙傷了,傷口裡還有毒,要是不及時清理,雲筱不知道後果會糟糕到什麼樣子。
她神色堅定,已經下定了決心,“我去叫御醫,”大不了她就是被罰罷了,再加上週景晏不會讓自己死,只要留了自己一條命,她就知足了。
可是,還沒等她向前跑去,周景煦反而再次拉住了她的手,“你傻了不成,果然是木頭,你回御膳房,我自己找御醫便是。”
這樣一來,還能幫雲筱脫去了罪名。
雲筱心裡暖暖的,上一世明明就是她害死了他!淚水模糊了視線,金豆子從眼角滑落,“景煦,對不起,但是既然是我做的事情,我就要承擔。”
她轉身向外跑去,張口就要繼續叫人,只是聲音還沒發出,忽然發現她發不出聲音了。
神色頓時一僵,怎麼回事?再次轉頭看去,剛好便見到了穿着一身月白色長袍的男子正在走過來。
在看到雲筱此時的處境之時,眉頭皺了一下,這才說道,“站着別動,”聲音裡已經不復往日的溫潤,反而多了淡淡的惱怒。
雲筱在看到容瑾時,心裡再次多了一絲希望,容瑾的醫術,她曾經親眼看到過,他連自己都可以救活,想必應該也能救治周景煦嗎?
這樣想着,果然就見到容瑾從袖帶裡翻出一個小瓷瓶,將裡面的藥丸倒出,遞給周景煦,“吞下去。”
周景煦先是看了雲筱一眼,見她點了點頭,吞下了手邊的藥丸。
這纔有機會來打量站在他面前的男子,神色溫潤,眉目如畫,身姿挺拔,寬肩窄腰,封神俊秀,是不可多得的男兒。
只是,這身影實在是熟悉,竟然就是西越在東晉的質子?
探究的視線在容瑾和雲筱身上打量了半響,心底升起淡淡的警惕,不知道爲何,他總覺得容瑾好像在雲筱的眼中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起碼,是雲筱最爲信任的人。
想到這兒,他心底微微酸澀。
上一世,他總是追在雲筱的身後,可惜雲筱總是將自己當做是小孩子來看待,更何況,他見到雲筱之時,她已經嫁給了三皇兄,是他的皇嫂。
即便他追在雲筱的身後,她也只當自己是小叔子,是一個貪吃的小孩子。
可是,他不想做那個貪吃的小叔子。
這一世,他好不容易重生了,雲筱還未嫁人,他還有機會。
可是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他便悠悠的嘆息了一口氣。
她是不是還會嫌棄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孩子罷了?
自從他重生以來,一直忍着都沒去見雲筱,爲的就是好好的鍛鍊身體,想讓自己早些長高,這樣在雲筱的眼中,便不僅僅是一個孩子了吧?
更不要說,她身邊還有容瑾這般封神俊秀的男子。
但是,周景煦站起身子,還是最先站在了雲筱的身前,“你把雲筱怎麼了?快點讓她說話!”
容瑾打量了那個只到自己胸膛的男孩子,便見到他雙眸裡涌起滿滿的警惕,心裡有些暗笑,不過卻沒放在心上,轉身便要離開,絲毫沒有要給雲筱解開穴道的意思。
雲筱臉色囧紅,還是立即追了上去,在容瑾身前站定,伸手指指自己的嗓子,再指指周景煦的手筆,做好事不難只做一半啊,要幫忙就全部幫完啊!
容瑾自然是看清楚雲筱想要說的話,面色鐵青,這女人到處惹事,就不會老老實實的待着嗎?
他側了身,繼續向一側走去,雲筱見此,再次向前,擋在容瑾身邊。
周景煦見了,心裡很是無奈,上一世,他怎麼說也長到了十七歲,對男女之間的感情自然也知道,立即上前幾步,抓住雲筱的手,示威的看向容瑾,以宣誓自己的主權,“我不需要他幫忙,你讓他走,”這話卻是對着雲筱說的。
雲筱只覺得頭疼,她好不容易還沒說服容瑾,周景煦還在自己身邊添亂。
容瑾的藥比起御醫的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有了容瑾的藥,周景煦還能少遭一些罪,身子好的也快一些,怎麼周景煦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呢?
眼神焦急的看着容瑾,指指周景煦的手,意思請他幫忙。
容瑾的目光則是定在了雲筱和周景煦相握的雙手上,目光幽沉,黑如一汪深潭的鳳眸裡閃過一絲的惱怒,“我是想幫忙,可惜人家不願意接受幫忙,你還要攔着?”
雲筱求助的看向周景煦,只要他說句話,容瑾就會出手了,只是周景煦卻轉身,側眸冷哼了一聲。
容瑾嘴角慢慢上揚,眼底的譏諷卻不加掩飾。
雲筱見容瑾轉身就走,瞪了周景煦一眼,再次攬在了容瑾的身前,倔強的看着容瑾,古井無波的雙眸裡帶起絲絲的挑釁,好像是在問,你到底要怎麼樣纔會幫他?
雲筱會這般執着,爲的不過是上一世對周景煦的愧疚,以及周景煦給她的溫情,她永遠不會忘記,上一世,她嫁入皇室,雖然周景煦會欺負她,但卻是唯一一個對她真心的人。
更何況,容瑾的藥,肯定不會讓周景煦的手臂上留下疤痕的。
容瑾看着面前的雲筱爲了幫其他男子求藥,心裡便多了些許的煩躁,也明瞭了雲筱的決心。
心裡暗暗好奇,雲筱今日不過才和周景煦第一次見過,可是二人之間的相處,怎麼會讓人覺得他們相識了很久一般?
不僅僅如此,這還是容瑾第一次見到雲筱除卻維護雲家之人,第一次維護其他和她不相干的人?
想到這兒,容瑾也不急着走了,再次從袖袋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扔給雲筱,雲筱接了瓷瓶,清雅的小臉上便帶了一絲笑意,轉身便走到了周景煦身邊。
竟是一句表示感謝的行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