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月白色的長袍,長袍的衣襟和袖口都繡了玉蘭花的暗紋,腰間是一條同色系的束腰,腰間只掛了一支玉色的長蕭,骨節分明的手指握在馬繮上,身姿修長,面容俊逸,目光之中閃爍着一抹淡淡的溫潤,一頭墨色青絲,只用了一條二指寬的帛帶輕輕的束在腦後。
他坐在馬上,目光柔和,只這通身的氣質便足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雲筱揭開車簾的時候,容瑾的目光也隨之便落在了雲筱的面容上,再也移不開。
巴掌大的清雅小臉上多了些許的蒼白,一雙古井無波的雙眸在落在他身上時,容瑾便對她低眉頷首。
深不見底的黑眸之中,閃爍着一絲的異樣。
對周遭的民衆的呼喚也置之不理。
容潯看着那二人對望的身影,不知爲何,心裡升起一絲淡淡的不舒服的感覺,嗤笑一聲,“大哥要是捨不得那小丫頭,今日便先不要回去便是。”
“如若我不回去,晉皇如何會給我們神仙草?”容瑾薄脣微掀,只是說出口的話卻帶着機不可見的怒意和譏諷。
容潯面色則是忽然一冷,面容難堪,“我不用那東西。”
“你便當做是我心甘情願的要那東西吧,”他說完,便轉移了目光,一行人越過雲筱的馬車,容瑾最後回頭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雲筱遠遠的看着那二人,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之中的情緒太過複雜,讓人難懂。
容瑾一身白衣似雪,容潯一身黑衣似墨,本是極爲不協調的眼色,可是穿在二人身上卻是出奇的和諧。
雲筱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容瑾,這張面容已經變成了自己極爲不常見的臉,不過,雲筱卻已經能夠認出,這張臉背後的人,確實是容瑾。
眼眸再次轉移到那張帶着烏木鬼面具的容顏上,琥珀色的雙眸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熠熠光芒,極爲耀眼,一時晃花了眼睛。
在那二人看過來之時,雲筱對那二人點了一下頭,便看着二人的身影越來越遠。
直直那二人的身影在面前變的模糊之時,雲筱才吩咐馬車,繼續前行。
春蘭也湊了過來,恭敬的說道,“姑娘,沒想到這西越的太子,說來便來,說走便走了。”
雲筱淡然一笑,“西越的太子前來,本就是前來接質子回國,此次,既然目的已經達成,加上東晉又發生了天災,自然沒有留下的必要。”
只是,讓雲筱詫異的則是,容瑾既然心甘情願的離開,是不是拿到了他要的神仙草?
春蘭覺得她家姑娘說的極爲有道理,便點了頭,忙給雲筱準備了一些點心,雲筱食不知味的吃着,雙眸之中閃現過一絲的淡漠。大腦卻在不停的想着事情。
看看天色,現在二哥應該也要傳信回來了吧。
還有周景晏,既然他已經插手了此事,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便放過這般大的功勞,還有云瑤,時不時的便會惹出一樁事情,讓人煩不勝煩。
就在這時,雲筱的雙眸忽然微亮,揭開馬車車簾,對今日前來稟明事情的小廝說道,“你先去沈府打聽一下,沈府今日可曾出了什麼事情?”
如若不是沈府出了事情,雲瑤想必也不會弄出那麼大的事情。
小廝應了一聲,連忙跳下馬車,跑進了人羣之中。
春蘭則是疑問的問道,“姑娘,你是懷疑沈家?”
雲筱暗自點了頭,神色之中帶着些許的黯然,然後閉目休息。
走了不遠之後,行走之中的馬車卻忽然之間停了下來,便聽到外面有爽朗的男音飄了進來,“請問,是雲家四姑娘嗎?我家主子請您一敘。”
春蘭急忙揭開車簾一角向外看去,只見,外面的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袍子,神色之間卻無絲毫的恭敬,反而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態。
春蘭放下馬車車簾,恭敬的說道,“姑娘,這是三皇子的人。”上一次,在酒樓之中,見過一次,所以這次便認了出來。
雲筱聽到這聲音,眼角微微跳動,只是閉着的雙眸卻不曾睜開,朗聲說道,“既然是你家主子有請,便請了你家主子過來吧,”去周景晏定下的地方,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上一次,便差點死在周景晏的手心裡,讓雲筱不得不進行防範。
外面的男子,沒想到雲筱竟然會不給他家主子面子,面色冷沉,“四姑娘,我家主子請你,是給足了你面子,你不要不識好歹?”
雲筱卻是冷聲一笑,這才揭開了車簾,目光之中透着些許的嘲諷,朗聲說道,“你說你家主子請我,我便要去?還是給足了我面子?很抱歉,這樣的面子,我不屑於有,你若是無事,還請讓開。”
男子面色更加難堪,手指着雲筱,聲音有些微的顫抖,又見周圍的百姓已經在指指點點說他仗勢欺人,面色更加冷沉,“雲筱,我家主子可是三皇子!你不要不識好歹!”
雲筱心裡暗暗嗤笑,沒想到周景晏聰明一世,竟然在自己的身邊養了幾條這樣仗勢欺人的人,平白的壞了他這麼多年的好名聲。
不過,她卻沒打算就這麼屈服,見不少人已經對男子罵了起來,此時她選的地方極好,這地方,今日剛好是送西越的太子和質子,滿城空巷,而且,這些人裡大多數都是百姓,百姓對於富貴人家總是懷有一種敵意的心裡,恩,好像上一世她學到過一個詞,叫做仇富心理。
怕現在的這些人,便是如此。
雖然,自己現在也能成爲富人一行,但是今日的一番舉動,不少人都對自己心懷感激,只會將這種仇視的心裡放在別人的身上。
雲筱轉頭對前面的馬伕,冷聲說道,“既然他不讓開,你便繼續走好了,如若他想被壓在馬車下,自然不會動。”雲筱說完,便撩上了車簾。
春蘭則是一臉擔心的說道,“姑娘,咱們這樣,會不會惹怒了三殿下?”即便是三皇子不受寵,但也是一位皇子呀。
古井無波的雙眸之中,閃爍過一抹冷意,“他早就想將我除之而後快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給他留面子?”
馬車聽完雲筱的話,斟酌了片刻,對前面擋住馬車的人說了幾句,想請他離開,只是那人卻不願意離開,馬車只得揚起鞭子,趕馬前行。
眼看着那馬兒便要踏上前面的男子,馬車的一顆心也緊緊的提了起來,不過,在看到男人已經遠離了這兒之後,便冷哼了一聲,“不過就是仗勢欺人,貪生怕死之徒罷了。”
說完,繼續趕馬離開。
那小廝氣的面色發青,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一聲溫潤的聲音傳來,“這兒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小廝在看到來人的時候,目光忽然便亮了起來,忙恭敬的迎了上去,“三殿下,都是這些人,您要奴才來請他們,可是他們不爲所動不說,竟然還要用車子壓奴才。”
當真是小人先告狀。
坐在車轅上的馬伕,見此,目露譏笑,剛剛可不是這樣說的,現在有了人撐腰,便詆譭姑娘了。
周景晏卻忽然寒了雙目,“四姑娘是陛下親封的秀外慧中,溫柔嫺淑,你此舉難道是在質疑父皇的目光?既然四姑娘會惱怒,定然是你做了什麼讓四姑娘不高興的事情,還不趕緊向四姑娘道歉!”
小廝沒想到,自己竟然再次迎來了一頓罵,也不敢耽擱,連忙走到馬車邊上,恭敬的說道,“四姑娘,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和奴才計較,原諒奴才。”
只是,他話音落下,馬車裡並沒有聽到什麼迴應。
周景晏雙眸裡閃過一絲的惱怒,雙眸之中閃過一絲的怒氣,“既然四姑娘不原諒你,你便自行躺在馬車上,讓四姑娘出了這口悶氣。”
小廝面如死色,忙跪地求饒,“三殿下,饒命啊,”這要是被馬車給碾壓過去,只怕即便能留下一條命,也會生不如死了。
周景晏擡頭看向對面的馬車,對於小廝的求情置若罔聞。
小廝見此,便知道了周景晏的意思。
他站起來,一副赴死的決心,走向馬車邊,恭敬的說道,“四姑娘,既然是奴才惹的您不快,奴才這便用自己的命恕罪,還望四姑娘可以原諒奴才。”
他說完,便一撩身前的衣服,躺在了馬車下面。
車伕見了,面色蒼白,將馬繮拉的緊緊的,絲毫不敢放手,又聽的不少人已經在說,雲家四姑娘什麼秀外慧中,竟然這般的狠辣,當然還有更加難聽的話,面色更加的難堪了,忙勸誡道,“你這人,快點起來,我家姑娘怎麼會置你爲死地?你可不要污我家姑娘的名聲。”
“不,既然是奴才惹的四姑娘不快,奴才自然要用命償還,”他一臉英勇就義的神色,說的極爲認真。
而在聽了這些話之後,周圍的百姓對雲筱的好感便全無了,紛紛指着馬車就要開罵。
馬伕的面色更加難堪,求救似的看了周景晏一眼,可是周景晏卻充耳不聞。
馬伕這纔看向了馬車車簾,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敲了一下車轅,恭敬的說道,“姑娘,您出來說句話啊。”
可是馬車之中卻沒有一絲的迴應。
馬伕再次叫了一聲,可是馬車之中仍然沒有絲毫的迴應,這下,馬伕的心忽然如掉入了冰窟一般,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了,當即便將車簾給揭了起來。
只是,現在的馬車內,只有一個穿着丫鬟衣裙的女子躺在馬車之上,馬車裡的雲筱卻不見了蹤跡。
馬伕的面色大變,他趕車,竟然將四姑娘給丟了!
連忙跳上馬車,使勁的搖晃春蘭,“春蘭,快醒醒,姑娘呢?”
只是搖晃了幾下,都沒有見到春蘭清醒的跡象。
馬伕的面色更加的難堪了,連忙跳下馬車,將躺在馬車下的小廝給拉了出來,“都是你,你快將我們家姑娘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