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是你的大師兄,你以爲他現在還會好好的站在那裡麼?”容狄的聲音不疾不徐,絲毫不掩自己對那所謂大師兄的嫌惡,厭棄和不滿。
洛憂蹙眉,語含不解:“他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麼討厭他?容狄,他是我大師兄,你若再這般,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這個男子簡直莫名其妙,師兄也未招惹他,據她所知,他們之間也素無仇怨,可她卻這般的對付師兄,還果真是喜怒難測,太沒有道理了!
“你居然要爲了他而對我不客氣?洛氏無憂,你就這般維護他?”容狄聲音更冷,看着少女的臉龐滿是怒意,那星辰般的眸子裡,也似燃燒着火焰一般,耀眼,又灼目。
哪裡得罪他了?這還用問麼?在所有人當中,莫寒與她最無利益牽扯,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他們之間那種信任,便是連他也比不過。
自己的女人信任別人而不信任自己!#_#67356
這還不是得罪了他?那得什麼纔算是得罪?
當然這一切,容狄絕對不會怪責無憂半分,說來,一切還不都是那個莫寒的錯,若非他成日的獻殷勤,他的女人,怎麼會這般信任他?
洛無憂凝視着男子的臉,清幽的眼眸之中,從疑惑,震驚,到恍然,再到,噗嗤一聲,忍不住笑出了聲,“容狄,他是我的兄長,就如同親大哥一般,我不護着他,護着誰?”
“親兄長?”容狄呢喃了一聲,微有詫異。
“是,親兄長,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幫我,義無的顧的站在我身後,不需要懷疑,不需要猜忌,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師父就如我的父親,他自也如我親大哥一般,沒有任何的區別。”
想到師父師兄對他的維護,無憂心中一暖,她相信,若不是她點了師兄的穴道,在刑場,師兄必會出手,也正因此她纔會那般做。
師兄明知她需要人手,需要勢力,在師父將鬼門十三針傳於她之時,卻是自己放棄了原本他應得的繼承權,即使他不喜歡,卻也盡心的替她打理着醫館。
這樣一個處處爲她着想的人,她怎麼能不信任,又怎麼能不去維護?
洛無憂搖頭失笑,任是她再遲鈍,男子已說的那般明瞭,她又豈會還看不出,他是在吃醋,難怪那日回來之後,他便有些針對大師兄。
只不過,當時她擔憂大師兄的傷,加之有些尷尬,所以未曾關注細想。
看着男子有些怔然的表情,洛無憂斂笑,柔聲道:“你或許並不理解這種感覺,但是,就如容王爺和容王妃對你的維護一般,他們,是我最親的親人,與你不同。”
“哦?我與他們不同,那你到說說看,到底有何不同?”
容狄眉宇微揚,狹而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瀲灩流光,似不得到答案,便不會罷休的表情,宛如一個孩童一般的執拗。
與他們不同,他喜歡這句形容!
這是不是代表,他在少女的心中,是獨一無二的?
“自是不同的,大師兄在我心中,就如同外祖父和外祖母一樣親切,與他相處不需要任何的擔憂,更不用有任何的壓力。因爲,我知道,他不會做出任何傷害我的事,而你……”#6.7356
洛無憂斂笑,眼簾徵闔,再張開,深吸了口氣,道:“容狄,如果這次,我們能逃過劫難,我想,我或許可以試着去信任你,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但是……”
容狄眼中光亮驚人,卻是因着那一句但是,而微弱了幾分,“還有何但是?本郡早就說過,不管怎麼樣你都沒得逃,也絕對逃不了!”
男子聲音堅定如山,但是?這樣轉折的兩個字,後面的話,絕對不好聽,他不想聽,他自信,那樣的可能絕對不可能會出現。
“好了,你先休息,我讓他進來,我還有其它的事要處理。”
洛無憂嘴脣微微蠕動,後面的話,卻是在容狄的溫潤又霸道的聲音中嚥了下去,看着男子墨袍輕擺,飄然而去的背影,她眸光幾明幾暗,幾多掙扎。
經此一事,她是想過試着去信任他。
可是,她的信任只會付出一次。
唯一最後一次!
她付出過兩次的信任,卻所信非人!
容狄,這一次,因爲是你,我願意試着再賭一次,但願……你別讓我失望,否則,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幽幽的深吸了口氣,洛無憂這才發現,外面卻是沒有聲音傳來,也不知道,大師兄到底是走了,還是沒走?
她都說的那般清楚明白了,容狄,應該不會爲難他吧?
院落之中,片片雪花洋洋酒灑,潔白雪海之中的卻有着一樹嫣紅,寒風席捲,朵朵梅瓣落英繽紛,夾着雪片,彷彿下着一場紅白相間的花雨。
唯美絕倫。
然,再美的風景也比不過那紅梅樹下風姿超然的男子,一襲墨色的袍擺隨着寒風烈烈飄舞,三千青絲流泄及腰,如緞如華,雲發肩頭落下朵朵雪片及梅花花瓣,恍若時空已幻滅。
“容狄,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憑什麼不讓我見我師妹?這裡是顧府,可不是你容王府,你還拿令牌砸我,你要是有什麼不滿,是男人,咱們單挑,以後少做這些仗勢欺人的事!”
莫寒一襲素袍,袖擺一揚,那墨玉令牌被扔向了男子面門,他俊美的五官,臉色因着傷勢還未痊癒還有着些微的蒼白,狹長的眼眸幽暗若星辰,看着對面男子,臉上慍着濃濃的怒氣。
卻也不由在心中發出一絲感嘆。
若說妖顏禍水,他師妹怎比得上這個男子。
他向來不注重皮囊,可也不得不承認,這紅塵萬丈,芸芸衆生,哪怕任何一個人見到這個男子,只怕都會發出和他一樣的感嘆。
那令牌被容狄穩穩的夾在指尖。
男子眼簾掀了掀,“她說你是他的兄長!”
“我是她大師兄,不是她兄長是什麼?難不成還是情郎?容郡王爺,你腦子若是有病,那我不介意替你把把脈!”
莫寒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只是未想到,這男子沉默這麼久,卻是突然的冒出這樣一句話來,莫名其妙,他們現在討論的是他爲什麼限制他探視師妹的權利。
還有他襲擊他的事件吧?怎的,這竟是偏了題?
莫寒那話可是說的極不客氣,聽得不遠處的齊風齊衍臉上都佈滿了怒氣,這個莫寒不過一介布衣,居然敢這般和他們主子說話?
“唔。”
男子淡淡的從鼻翼中輕哼出一句,下一瞬,卻是,轉身,邁步,便走了,墨色的袍角諉曳在地面,忖着白雪,格外的分明,莫寒看得越加奇怪,也越加的憤怒,閃身便堵住了容狄的去路。
“別走,你今兒給我說清楚,到底允是不允我去看師妹,若不允,我們便手底下見真章,否則,你今兒想走也絕走不了。”
莫寒說着,一掌已襲向容狄前胸,凌冽的掌風呼嘯,掃起一地落雪梅瓣,下手毫不留情,容狄微微的眯了眯眼,只輕輕一拂袖,便化解了他的掌力。
反將莫寒震退了三步。
胸口一陣翻滾,喉頭有些微甜,本就蒼白的臉色,又更白了幾分,莫寒擡頭,一臉複雜的看着容狄,他內力已恢復八成,用盡八成內勁,卻只換來男子輕輕一拂,便輸了,真不知,這個男人的內力,已高到何種程度?
該不會,已入化境了吧?
“你有傷在身,不是我的對手。”容狄頓了頓,道,“當然,未負傷,你也不是我的對手,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再做這般不自量力的事,在本郡手上,你絕討不了任何便宜。”
“你……”莫寒強壓下的腥甜再次涌了起來,有些憤憤的瞪着容狄,這個男人說話還真是,氣人的很。
“不是想進去?記得,離她三丈遠,否則,本郡不管你是不是她兄長,下次,都絕不會再留情。”這已是他容忍的及限,衣袖再拂,有紅光劃過,再眨眼,男子的身影已消失在花海雪海之中。
莫寒一伸手,將那紅色接住,卻發現那是一粒藥丸。
頓時那上涌的氣血,生生的噴了出來,在雪海之中又勾畫出一地的嫣紅雪梅,怒瞪着男子消失的方向,莫寒氣得咬牙。
該死的容狄,居然這般糟賤他,好歹他也是鬼谷傳人,當朝太醫院院正大人的首徒,都城出了名的神醫,他受了傷,自己不會治。
還需要他給施捨藥丸子給他吃麼?
真是太可恨了,這根本就是在侮辱他的醫術,侮辱他的人格,侮辱他的職業,侮辱他的……
咳咳咳……
莫寒一陣猛咳,想要扔了那藥丸子,揮手之間鼻翼卻是微動,那股奇異的藥香,讓他眯了眯眼簾,思索片刻,終是又收回了手,將那藥丸子收進了袖囊裡,想了想,還是先決定回去。
他此刻傷上加傷,去了也只會讓師妹更加擔心。還是先去調息一下再去看師妹較好。
豈知,轉頭,卻見院門口,正站着一抹氤綠色的纖影,看樣子,是剛從外面回來,女子一張冷漠的臉龐,清麗絹秀。
只此刻,那嘴角,卻是勾着一抹諷笑。
“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連人家一招都打不過,還被生生氣得吐血,輸得吐血也便罷了,堂堂神醫,竟然還要別人施捨的傷藥,你可真替你的好師妹長臉!”
櫻紅的脣畔微張,青鸞毫不猶豫的脫口說出一串打擊的話語,眸子裡的鄙視,更是絲毫不加掩飾。
莫寒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氣再次被青鸞輕易的挑起,頓時氣結,差點再噴一口老血:“我是打不過,不過青鸞女俠武功高強,你打得過,那你去試試?”
這女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從那夜之後便一直針對她,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好心沒好報,早知道,他當初就不該幫她,讓她中毒算了。
“我就算打不過,至少也不會像你這麼狼狽,更不會像你這般沒氣節,我勸你還是好好的回去養傷,否則,別再吐兩口血,到時,不知得要多少的藥丸子才能補回氣血。”
青鸞涼涼的說了一句,看也沒看莫寒,轉身便去了洛無憂的房間,徒留莫寒在風中臉色發黑,素袍青絲凌亂。
他要不是受傷,他能輸的這麼慘麼?他要不是看這藥丸有幾分奇特,他會收起來,打算拿回去研究麼?他要不是當初幫了她,至於今天這麼被她嘲笑丟臉麼?
只是,事已成定局,再多的要不是,再多的不甘也沒用。
噗,莫寒胸口有東西上涌,一路滑出喉管,倒灌奔騰入口腔只餘滿嘴的腥甜味,那血,卻是被莫寒咬了咬牙,生生給咽回了肚子裡。
大師兄首戰容郡王,最終以被氣吐血後再被青鸞嘲笑再吐血而告終!
輸得,那真叫一個徹底!^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