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婦見過太后。”
華裳跪倒行禮,不意外的,好一會兒也沒聽到太后叫她起來。
她就知道,太后是想趁這機會,讓她吃點苦頭,好挫一挫她的威風呢。
擡頭向上一看,太后側坐着,手支着額頭,眯着眼睛,一副睡的正香的樣子。
太后身邊的一名宮女輕聲叱道,“太后正睡呢,不得大聲喧譁,吵到太后,誰擔當得起?”
華裳“哦”了一聲,“那我來的不是時候,既然太后沒睡,就讓她睡吧,我先走了,下次再來。”
說完站起來就走。
宮女急了,“站住!”
華裳緩緩回身,目光冰冷,“你是什麼身份,還敢命令我?”
就算是太后身邊的人,也是個婢女,她卻是正經八百的幽王妃,是誰都叱責的嗎?
宮女被她森然的氣勢嚇到,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王、王妃得太后召見,還不曾問話,哪能離開?”
華裳冷冷道,“太后不是要睡覺嗎,那就睡個夠。”
太后心中大怒:這是說的什麼話!當她是豬嗎,還睡個夠?
宮女道,“太后有吩咐,若是王妃到來,就侯着。”
“這麼說,太后分明召見了我,還要在這個當兒睡覺了?這是幾個意思?故意跟我過不去?”華裳怕她個鳥,直接挑明瞭問。
宮女冷笑,“王妃膽子真是不小,敢對太后無禮?”
言下之意是說,就算是這樣又如何,你難道還能質疑太后的決定?
“我可沒對太后無禮,我是體諒太后天天操勞國事,理當好好休息纔是,什麼時候太后養足了精神,再召見我吧。”
華裳甩下話,就要挑簾。
“幽王妃,你好大的膽子!”太后再不“醒來”是不行了,她一拍桌子,假裝被吵到,“哀家不過小憩片刻,你就等不得了?哀家乃一國太后,你還等不起嗎?”
華裳回身道,“太后息怒,臣婦不是這個意思,是不想見太后如此勞累,纔要先行退下,可這宮女卻給臣婦臉色看,臣婦受不得這氣。”
“畫兒是哀家身邊的人,她的話,就是哀家的意思,幽王妃可是對她的話有異議嗎?”太后冷笑。
華裳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太后教這畫兒對臣婦不敬的?東川國皇室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規矩了,臣婦倒是從沒聽說。”
太后臉色一變,“你——”
小賤人,竟然拿這話來堵她?
“大膽,敢頂撞太后,幽王妃,你該當何罪!”畫兒豎起眉來,厲聲叱責。
華裳揮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光,又響又脆,打的她“哎喲”一聲叫,坐倒在地不說,嘴角還流下血來。
“你——”太后勃然大怒,“幽王妃,你這成何體統!”
華裳剛纔這一下出手,簡直太快,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好嗎?
如果幽王妃這一下是對她出手,她都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接住。
畢竟她的武功比起心上人,還差了一大截。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華裳居然敢當着她的面動手,是有多不把她放在眼裡?
華裳拍了拍手,道,“太后息怒,不是臣婦不給太后臉面,是畫兒從臣婦一進來,就對臣女指手畫腳,大呼小叫,毫無規矩。臣婦是幽王妃,身份比她高了何止一層,若人人都像她這樣,臣婦顏面何存?所以臣婦纔要教訓她一下,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太后是明理之人,也覺得臣婦這樣做,是對的吧?”
對你的大頭鬼!
太后差點繃不住罵出來!
我的人自有我調教,輪得到你出手嗎?
暗處的莫寒烈陽嘴角幾乎要抽筋。
王妃膽兒真肥,在太后面前也想打就打,就不怕太后降罪嗎?
怕的就不是自家王妃了吧?
其實王爺完全沒必要讓他們兩個跟着,王妃一點吃不了虧好嗎?
“太后!”畫兒又疼又委屈,還指着太后替她做主呢。
華裳甩甩手道,“太后召見臣婦所爲何事?如果沒有什麼事,臣婦就告退了,臣婦也知道,當着臣婦的面,太后不好教訓畫兒的,畢竟是家醜,不可外揚,還是關起門來教訓她比較好,免得外頭的人以爲,太后身邊的人,都沒有調教好呢,待臣婦告退了,太后再好好教訓畫兒不遲。”
你——
畫兒氣的要吐血。
太后冷笑,“幽王妃真是越發牙尖嘴利了,怎麼,覺得有幽王撐腰,就肆無忌憚了是不是?”
華裳露出驚訝的表情,“臣婦肆無忌憚了嗎?臣婦只是依禮覲見,依禮回話,畫兒一個小小宮女,有什麼資格指責臣婦?難道太后覺得,畫兒的所做所爲是對的?”
“……不必逞口舌之利,畫兒的事先放過一旁,哀家召你來,是要問聶姨娘之事。”
說到這個,太后就氣的想狠罰華裳一頓。
聶姨娘原本是她從北冥國帶過來的人,不但武功高強,還懂媚術,最能俘獲男人的心。
自打暮絕說要滅東川國,必除東丹天嘯開始,她就以賞賜的名義,將聶姨娘賞給他,好讓她潛伏在他身邊,打探消息,並隨時回報。
這幾年聶姨娘雖沒有送回多麼有價值的情報,卻能讓她藉此掌握東丹天嘯的一舉一動,是一條很好的暗線。
可現在,聶姨娘死了,死的那麼突然,把她苦心安排的一切都毀了,再想要找個跟聶姨娘一樣穩妥的人,談何容易,她能不生氣嗎?
“哦,這件事啊,臣婦可冤枉啊,”華裳揪出手帕,抹起眼淚來,“臣婦正要請太后,替臣婦做主呢!”
太后怒火一窒,“做什麼主?”
殺了哀家的人,你還有理了?
“臣婦被打傷了!”華裳委委屈屈地捂着胸口,弱弱地道,“聶姨娘對臣婦不敬不說,還出手把臣婦打傷,臣婦這一腔的冤屈,又向誰訴?”
太后明知道她是在演戲,是故意的,偏偏就說不出什麼了。
“臣婦嫁給了天嘯,成了幽王妃,原本以爲會得到尊重,可沒想到,居然連人身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當這個王妃還有什麼意思呢?要不是天嘯對臣婦一往情深,臣婦真不想繼續留下來!太后是天下女人表率,說句話自是比誰說了都好使,還請太后給臣婦個恩典,莫讓任何人傷害臣婦,否則,臣婦生命安全事小,咱們皇室女人的顏面纔是大事啊太后!”
華裳唱唸俱佳,一邊申訴,一邊甩着眼淚,那陣勢,恨不能老天六月飛雪了。
流雲在外間侯着,快笑出聲來了。
以往只知道主子武功厲害,心機深沉,也會做戲,卻不知道主子戲耍起人來,也是一流的呢。
以後,得多學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