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帝回眸,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太后總是有些心虛的,雖不曾鬆手,卻是下意識地迴避着他的視線,“天嘯,你、你也不用這樣看着哀家,哀家做這些都是爲你好,不管華裳是什麼人,哀家都很感激她爲你、爲哀家、爲東川國做的這一切,可無論如何,你都必須給哀家生個皇孫,將來你也有所依靠。”
天盛帝仍舊沒言語,心中將所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到底是誰跟母后說了什麼,又說了多少。
聽母后話裡的意思,莫非真的已經知道了華裳的身份?
否則依母后的性情,不可能一直逼着他納妃生皇孫,可笑他竟還一直沒想到這一點!
到底會是誰呢?
難道是……
“哀家知道你的意思,想從宗室當中挑一個過來,可那畢竟不是你親生的,到底比不過你——”
“藍沉?”天盛帝忽地想到這個人,殺機驟現,“母后,是不是藍沉對你說了什麼?”
在東川國,除了他和華裳,就只有藍沉知道所有的事,再者藍沉一直想要離間他和華裳,好達到帶走華裳的目的。
然他跟華裳之間始終不離不棄,藍沉別無他法,很有可能把真相告訴母后,好通過母后,把他們分開。
太后明顯吃了一驚,“你——天嘯,你別多想了,沒有什麼人,哀家就是問過御醫,他們都說華裳身體大損,很難有孕,你就別再倔了,其他的事哀家都依你,就只這一件,你依了哀家成不成?別讓華裳給你生,其他妃子,無論是誰生下皇子,都是你跟華裳的親骨肉,她那麼明事理,一定會好好把孩子養大的,好不好?”
說到後來,她已紅了眼圈,語聲顫抖,要哭出來了。
這麼久了,跟兒子糾纏於生皇子的問題,她也累,也煩,也不想逼天嘯太甚。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她做夢都沒想到,華裳居然是魔族後人,一旦懷孕,就會激發體內魔性,有可能毀掉整個東川國!
因她怎麼都看不出,華裳有一點點爲惡的意思,所以她寧可相信,那都是無稽之談,華裳是不會做出傷害他人的事的。
可是事實又擺在眼前,華裳和天嘯都那麼年輕,卻總是無比抗拒生兒育女,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果然是藍沉,”天盛帝陰森森冷笑,“兒臣早知道他不會甘心的,卻沒想到他居然敢把母后也算計進來,好,很好!”
“天嘯!”
天盛帝一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大步出去。
“天嘯,你給哀家回來!”太后被甩了個趔趄,再追出去時,已不見了天盛帝,她是又氣又擔心,“這孩子,怎麼就不聽人勸!這……水雲,去華福宮,快!”
天嘯這孩子,萬一去找藍沉,看他氣成那樣,沒準就能動手,要把那孩子給打壞了可怎麼好。
“是,太后慢些。”
水雲雖不知道兩位主子在說什麼,卻也知道事態嚴重,不敢多說,扶好了太后,往華福宮去。
藍沉這時候正跟柔貴妃在御花園裡“偶遇”,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其實正商議事呢。
“皇上現在根本無心寵幸嬪妃,你快點想辦法離間皇上跟皇后,最好讓他們翻臉,我纔有機會。”柔貴妃一邊假裝賞花,一邊輕聲道。
藍沉冷冷道,“我心裡有數,這事兒急不來,否則一定會引起姐姐懷疑。”
“你不是說她無論如何都會相信你嗎?再說又沒人知道咱們之間的關係,皇后懷疑什麼?”柔貴妃嗤之以鼻。
“不要把姐姐想的跟你一樣蠢,她有什麼算計,你根本想不到。”
“你——”柔貴妃氣白了臉,“藍沉,你別以爲太子哥哥跟你合作,你就可以目中無人,肆無忌憚地羞辱我,告訴你,你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表面一副清高的樣子,其實骨子裡還不是一樣的賤!”
藍沉眼中跳動着怒火,“你說誰賤?”
“能是別人嗎?”柔貴妃嘲諷地上下掃他一眼,“明明知道皇后眼裡沒有你,還死皮賴臉地留下來,想盡辦法得到皇后,你不是賤是什麼?”
藍沉攥緊了拳,似乎要動手。
但很快的,他又平靜下來,冷漠地道,“你根本不懂,我也沒必要跟你解釋。總之你行事小心點,不要動不動就找我說話,姐姐和皇上都不是笨蛋,你若再這樣,早晚露出破綻。”
柔貴妃不屑地道,“我能有什麼破綻?除非你不想得到南皇后,出賣我,否則還能有什麼事?”
“這皇宮裡到處都佈滿暗衛,盯着你的一舉一動,你說有什麼破綻?”藍沉的目光往四下一瞄,柔貴妃那點武功,根本察覺不到暗衛的存在,他卻是知道的。
柔貴妃終於變了臉色,“暗衛?你是說,皇上讓人監視我?”
看來還真不能掉以輕心。
知道就好,白癡。
藍沉冷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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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塊頑石,又冷又硬!”柔貴妃冷笑,想想藍沉的話,頓時覺得四周全都是眼睛,她不禁打個哆嗦,先回去再說。
藍沉住的院子雖然偏遠了些,卻很向陽,坐北朝南,不遠處還有個池塘,邊上是個涼亭,四周風景很好。
之所以這樣安排,華裳也是用心良苦,藍沉現在只恢復了一半多的靈力,還不能完全掌控身體的變化,要是什麼時候不小心變回人魚的模樣,是必須要待在水裡的。
進了院子,藍沉纔要推門,忽地眼神一冷,就要隱身。
屋裡有人。
“進來。”
天盛帝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傳出,不過,卻並不怒。
藍沉略一猶豫,還是推門進去。
有些事情,是早晚要面對的。
天盛帝坐在桌旁,身後站着烈陽,看這樣子,應該來了有一會兒了。
“有事?”藍沉站在門口,下意識地全神戒備。
“朕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對母后說了華裳的真實身份,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天盛帝緩緩開口。
藍沉相當意外天盛帝如此平靜的反應,他既然已經猜到,是自己對太后說了什麼,爲何沒有直接對自己出手呢?
“我沒有。”藍沉表情冷漠地否認。
天盛帝勾脣冷笑,“再說一遍。”
藍沉身上一陣發冷,喉嚨哽住,竟出不了聲。
天盛帝於他而言,彷彿天生的剋星,他總是莫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