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小聲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文宣帝又不像我們皇上,只有娘娘一個,難道還只陪着柔妃不成,她難過個什麼勁兒。”
華裳淡然道,“就算如此,妃子們還是盼着皇上的心思只在她們一個人身上,可惜,文宣帝能給柔妃的,並不多。”
流雲深表贊同,“可不是,一個傀儡而已。”
華裳條然回頭,目光凜冽,“住口!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非要說出來做什麼?就你知道啊?”
“屬下多嘴,娘娘息怒!”流雲打個顫,趕緊低下了頭。
可不是嗎,這些事情原本就是她和暗衛打探得來,若是隨意說起,被人聽到,後果可大了去了。
秀紅急的不行,就知道主子會是這樣的反應。
可皇上有皇后,還有那麼多妃子,自然要雨露均沾,怎可能夜夜留宿娘娘的留鳳宮?
“娘娘不要難過,其實、其實皇上還是很寵愛娘娘的,一定不會忘了娘娘。”
柔妃胡亂擦了兩下眼淚,勉強笑道,“我沒事,我知道皇上也要陪姐姐她們,我沒事……”
說着沒事,眼淚卻嘩嘩往下流,也着實可憐。
秀紅趕緊拿了手帕給她,一個勁兒地勸。
那旁忽地有聲響,流雲警惕地轉目一看,小聲道,“娘娘,那旁過來的,就是文宣帝。”
“哦?”華裳轉臉看過去,跟這傳說中的傀儡,就這樣碰上了?
算了,這種場合,還是不要打照面的好。
她向流雲使個眼色,兩人悄悄退到了花叢後。
果然如流雲所說,文宣帝年上去非常蒼老,頭髮幾乎全白,額頭上三道很深的皺紋,駝着背,面色青灰,彷彿命不久矣。
“娘娘,你說他都這把年紀了,還要納這麼多妃子做什麼,那事兒肯定是力不從心,白白害的那麼多年輕美貌的女子守活寡,何苦來哉。”
華裳瞪她一眼,“越說越來勁了是吧?這種事也是你能說出口的?不過本宮倒想起一件事,聽說這次選秀封妃,是耶律皇后的主意?”
她倒真是個大度的,自己不能生,就讓其他女人替文宣帝生是吧?
之前就幫着西陵銳,把文宣帝那些能幹的兒子全都殺了,轉過頭來又給他納妃,再生兒子,這到底唱的哪一齣。
“不錯,屬下也覺得很奇怪,耶律皇后未免太莫名其妙了點。”流雲也爲這事兒鬧不明白呢。
柔妃正委屈着呢,乍一見到文宣帝,彷彿見到了親人一樣,就撲了過去,“臣妾參見皇上!”
文宣帝吃了一驚,趕緊扶住她,“愛妃這是怎麼了?不好好待在留鳳宮,出來做甚?”
柔妃溫順起身,噘起小嘴,一臉委屈,“皇上恕罪,皇上不在,臣妾一個人待在留鳳宮有什麼意思?”
文宣帝頓時一臉疼惜她的表情,“愛妃又鬧脾氣了,朕還有奏摺要批,有朝政之事要處理,怎能時時陪着愛妃?”
“是,臣妾明白,臣妾不敢打擾皇上,所以到御花園來走走,”柔妃也還是有點小聰明的,抱着文宣帝的胳膊撒嬌,“不過皇上既然來都來了,那就陪臣妾一起賞花,可好?”
文宣帝面露難色,“這……方纔含冬過來稟報,說是皇后不舒服,朕正要過去探望。”
“那就一會兒再去呀,”柔妃仍是不依,“而且臣妾晨起時已經去向皇后娘娘請過安了,臣妾看她精神很好,應該沒什麼要緊吧。”
文宣帝頓時冷下臉來,“皇后沒事嗎?那也好,朕陪你賞會兒花再過去。”
看來皇后又是爲了見他,才編了這樣的藉口,不去也罷。
沒有人知道,表面上他是皇上,耶律皇后是後宮之主,可實際上,朝政之事,他根本就做不了主,全都被她和太子給把持了去。
可一開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耶律皇后對他很敬畏,凡事都要問過他的意見,表現的很謙遜。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耶律皇后全力支持太子不說,甚至自己都放棄生子,他們兩人聯手,開始誅殺他的皇子,待到他發現不妙時,已無力迴天。
弄到現在,朝臣們四分五裂,他的兒子們但凡有能力的,死的死,廢的廢,沒有一人能與太子抗衡,不得不說,這大半都是耶律皇后的“功勞”。
所以對耶律皇后,他是又恨又無可奈何,如果不是不願意落這下風,他根本不願意再見到她。
柔妃高興的不知道怎麼好,“多謝皇上!皇上快來,臣妾剛剛摘了些花兒,皇上看臣妾戴哪朵好看。”
華裳無聲冷笑,“看來耶律皇后很不得人心啊,柔妃她們雖是得了她的恩典,才能入宮伴君,卻仍不感念她半分,豈不悲哀。”
流雲道,“何止是悲哀,屬下看耶律皇后根本就是被孤立的,皇上不喜歡她,妃子們想盡辦法要打壓她,也就太子跟她是一心了。”
“未必是一心,”華裳糾正道,“西陵銳的爲人你還不清楚嗎,他能跟誰是一心?依本宮看,他跟耶律皇后,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這倒是好事,最起碼她可以確定,耶律皇后在宮中並沒有強助,這樣對付起她來,就容易的多。
“啊,屬下想到了!耶律皇后是不是因爲這樣,才假裝跟娘娘親近,爲的就是跟娘娘聯手啊?”流雲難得腦袋靈光一回。
華裳點頭,“不無可能,雖然本宮還不太清楚,西陵銳接近本宮目的何在,不過看起來耶律皇后跟西陵銳目的是一致的,或許她是聽了西陵銳的話,刻意與本宮親近。”
“那娘娘可千萬小心了,西陵銳就是個卑鄙小人!”流雲纔要擔心,接着又釋然了,“不過幸虧皇上就要來了,所以也不怕他們使手段。”
華裳微微一笑,摸上肚子。
文宣帝還真就攬着柔妃,跟她一道看花。
大概從耶律皇后身上,他看到只是強勢和冷漠吧,跟柔妃在一起時,讓他感到放鬆,有一國之君該有的氣勢,所以格外滿足。
有文宣帝在身邊陪着,柔妃禁不住地神采飛揚,嘴裡哼着輕快的調子,來回跑着採花,這畫面倒也溫馨——如果文宣帝再年輕一些的話,他倆在一塊,怎麼看怎麼像父女。
華裳瞧着無聊,正要說離開,另一側卻又有人走了過來,她不禁笑道,“攪局的人來了。”
“誰?”流雲一回頭,恍然道,“榮妃呀,好像不是個善茬。”
所謂“相由心生”,她第一次見榮妃,就覺得她眉眼太利,必然是個善使心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