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小聲道,“娘娘幹嘛跟她們兩個慪氣呢,氣着自己多不划算,還不如回去歇着。”
華裳不屑道,“誰跟她們慪氣,本宮就是要她們不痛快,讓她們知道,惹了本宮的下場。”
流雲忍不住笑出聲。
可不是嗎,雖說娘娘在西陵國皇宮,行事多有不便,不能隨意處置文宣帝的妃子,不過給她們添點堵,還是能做到的。
三人各懷心事,剛走出沒多遠,花叢後就傳來說話聲。
“含冬,你怎麼不在皇后娘娘跟前侍候着,跑出來做什麼?若是皇后娘娘有什麼事吩咐你,找不到人,還不扒了你的皮?”
華裳心中一動:含冬?就是耶律皇后身邊的宮女嗎?
汐貴妃和榮妃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明顯是想聽聽,她們要說什麼。
含冬語氣有些無奈,“我說碧春,你說這話不怕被人割了舌頭?是,咱們皇后娘娘不苟言笑,不會裝腔作派,可什麼時候無緣無故罰人了?反正我跟着娘娘這麼久,連一回耳聒子都沒捱過。”
碧春嘻嘻笑道,“好含冬,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可千萬不要跟皇后娘娘說啊,我知道皇后娘娘脾性很好……你在找什麼,弄的兩手泥?”
“挖些草根,皇后娘娘不是頭痛嗎,南皇后給了個藥方,有一味藥需要新鮮的纔好,我到處找了,就這裡有。”
“那我幫你,”碧春也蹲下來,邊挖邊道,“唉,也就是咱們這些人有閒功夫,瞧瞧春暉宮那些當值的,皇上見天兒過去,他們不是忙着接駕,就是忙着服侍有身孕的汐貴妃,根本不得一絲空閒,簡直沒法比呀。”
含冬立刻“噓”了一聲,“碧春,你越發的口沒遮攔了,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當心惹麻煩。”
“我知道啊,也沒當着旁人說,就跟你說唄,咱倆是一直跟着皇后娘娘的,我就不信你瞧着娘娘夜夜獨守空幃,受貴妃娘娘的氣,心裡能好受。”碧春很不以爲然。
華裳心中登時有數,這倆丫頭是替耶律皇后鳴不平呢,不過她們倆還真是不瞭解主子的心意,若耶律皇后真心是個要爭寵的,旁人哪有機會。
榮妃卻是暗裡幸災樂禍,表面關切地低聲道,“貴妃妹妹,這兩個丫頭是胡亂說的,你別往心裡去。”
汐貴妃臉色慘白,眼裡有詭異的光芒。
正愁沒有機會逮耶律皇后的錯處呢,這下倒是趕巧了。
含冬不高興起來,“碧春,你還越說越來勁了是吧?皇后娘娘什麼時候受貴妃娘娘的氣了?你再亂說,我不理你了!”
碧春聲音裡則透出不屑來,“我的好姐姐,你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呢?皇后娘娘生不了龍子,貴妃娘娘卻懷了龍胎,又那般張揚,皇后娘娘能不氣嗎?”
“貴妃娘娘並沒有張揚,你想太多了,”含冬警告道,“碧春,以後這話不要說了,皇后娘娘也從來沒有說過不好的話,你這是自做聰明。”
“是你想的太簡單了好嗎?”碧春終於冷笑起來,“自從貴妃娘娘有了身孕,得意的要命,動不動便說什麼‘龍胎若出了什麼事,你們擔當得起嗎’?”她有意捏起嗓子,學汐貴妃說話的聲音,末了還哈哈大笑起來,“想來春暉宮的侍女們聽這句話都聽得膩了呢!”
華裳一聽這話,就知道要糟。
果不其然,汐貴妃三兩步轉過去,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敢背地裡說本宮的壞話!”
尤其這話還被榮妃和南皇后聽到,叫她情何以堪?
她平日裡真有這樣嗎?
明明覺得已經很收斂了,怎麼在這些宮女眼裡,她還是張揚的要命?
貴妃娘娘!
碧春含冬大吃一驚,也顧不上挖草根了,跪下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完了完了,貴妃娘娘竟聽到了她們的話,依她如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若是在皇上面前說句話,只怕她二人性命不保!
“你們該死!”海英也狗仗人勢地幫着主子罵起來,“貴妃娘娘豈由得你們這樣污辱,你們等着受罰吧!”
“娘娘饒命……”
汐貴妃原本還要罵,忽地想到華裳還在,捏起帕子,哀哀哭泣起來,“本宮怎的這樣命苦,不過是懷了龍胎,竟招來這等怨恨,如此,這龍胎,不懷也罷……”
說罷哭着跑了。
“娘娘小心啊!”海英趕緊追上去服侍。
含冬碧春癱倒在地,這下活不得了。
榮妃暗暗高興,耶律皇后是個護奴的,若是皇上問罪這兩個丫頭,她必然要跟皇上起衝突,這下有好戲看了。
“唉,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們兩個真是……本宮也幫不了你們,南皇后,我先走了。”
華裳微微一笑,“榮妃請。”
流雲指了指含冬和碧春,“你們兩個笨蛋,沒事嚼什麼舌根,汐貴妃到皇上跟前一說,你們還有命嗎?”
兩人慾哭無淚。
“行了,你別嚇唬她們了,她們說的原也不過分,”華裳提醒道,“你們兩個還不起來,隨本宮去見皇后?”
兩人驚喜萬分,從絕望中看到了一絲希望,難道南皇后有法子救她們?
“是,多謝南皇后!”
文宣帝之前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待處理完朝政事務,去到春暉宮時,天已黃昏。
“皇上!”汐貴妃撲過來就跪倒在地,哭的是淚如雨下。
文宣帝不大吃一驚,趕緊扶起她,“愛妃怎麼能這樣莽撞,都是懷了身子的人了,哪能再行這樣大的禮,快起來!”
“皇上不要再給臣妾恩典了,不要再來陪着臣妾了,臣妾寧願沒有懷上龍胎,嗚……”汐貴妃趴在文宣帝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文宣帝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愛妃,你說什麼混話呢?你懷的是朕的骨肉,怎能說不要就不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其實他多少有數,後宮一向少不了這些爭鬥,一定是自己最近對汐貴妃恩寵太勝,爲她招了妒忌。
“臣妾沒有事,皇上不用再替臣妾費心了……”汐貴妃仍舊只是哭,卻什麼都不說。
在這方面,她無疑是個很聰明的女人,知道如果急於告耶律皇后的狀,說不定會招來文宣帝的反感,不若這樣欲說還休,願意息事寧人,來的更讓人同情。
文宣帝果然摟住了她,溫柔地替她擦淚,“愛妃不用怕,不管是誰,只要欺負了愛妃,朕絕對不能饒了她,你只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