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此時正在城東一處表面廢棄,實則裡面非常清靜雅緻的宅子裡安然等待。
這地方自然是耶律皇后替她和天嘯安排的,只要不是知道此處,或者特別心思縝密的人,是絕對找不到的。
而她和天嘯的暗衛,一定不會讓人靠近。
“娘娘別老走來走去的,當心動了胎氣,躺下歇會兒吧。”流雲扶她到軟榻上倚着,一邊還興奮地道,“娘娘的計謀太好了,那毒藥也太好用了,先放毒,再放火,接着一招‘金蟬脫殼’,屬下估摸着,銳太子這會兒正氣的像狗一樣狂叫呢,哈哈哈!”
莫寒奉命留下保護華裳,見自己媳婦的高興勁兒,心道我能說你纔像一隻小狗嗎?一直汪汪汪地叫,沒看到娘娘心情不好嗎?
華裳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眉宇之間的憂色很明顯。
流雲好歹不是個笨的,看出不對勁,不笑了,“娘娘怎麼一點也不高興呢?哦,屬下知道了,娘娘是擔心皇上吧?”
他們這些人只負責保護娘娘毫髮無傷地回來,至於皇上,則帶人去解決掉西陵銳派來追殺娘娘的人,所以還沒有回來呢。
“外面情況怎麼樣,天嘯現在到哪裡了?”華裳捂上心口,總覺得胸膛上似乎壓了千斤巨石,悶的難受。
而且她沒有對任何人說的是,她曾經跟藍沉的神識有過接觸,她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力非常弱,弱到從那次以後,她再也沒有感受到過他。
換句話說,他一定傷的非常重,甚至可能在生死邊緣徘徊,她能不急嗎?
不管說多少狠話,發多少次誓再也不管他,當他真的有危險時,她也不可能坐視不理。
其實別的她倒不擔心,就怕藍沉在西陵銳手上會吃虧。
尤其現在她離開了,西陵銳找不到她,會不會把怒氣發泄在藍沉身上,誰也說不準。
就在剛纔,她的心又劇烈地疼痛起來,簡直無法忍受,除了藍沉,誰還會跟她有這種相通的感覺?
“回娘娘,皇上還沒有消息傳來,不過娘娘放心,皇上武功超絕,身邊又有那麼多高手,一定不會有事的。”
“本宮知道,本宮不是擔心天嘯。”華裳心浮氣躁,什麼都不想說,怕一開口就罵人。
莫寒趕緊向流雲使個眼色,意即讓她少說話。
流雲回他個眼色,赧然紅了臉。
沒辦法,誰讓她就是這麼沒心沒肺呢,看來以後得學着看娘娘的心情才行,免得惹煩了娘娘。
靜了一會,流雲還是忍不住,“娘娘不擔心皇上,那……是擔心藍沉嗎?”
除了皇上,就只有藍沉能牽扯娘娘的心神精力了,娘娘已知道藍沉跟西陵銳合作,勸也勸不了他回頭,心裡能好受嗎?
華裳回頭冷冷看過來。
莫寒心道一聲“糟了”,趕緊上前道,“娘娘息怒,流雲不知輕重,說錯了話,不如屬下服侍娘娘。”
這丫頭,讓她別說她偏說,好像就她知道娘娘的心事。
華裳其實哪就怪流雲了,不過見莫寒這樣維護自己媳婦,她非要逗逗他,板着臉道,“是啊,流雲跟在本宮身邊這麼久,還是如此不知輕重,你說本宮該不該罰她?”
“該,”莫寒低頭,“不過屬下向娘娘求個恩典,娘娘要如何罰流雲,屬下代她受過。”
流雲本來還嫌他多事呢,小聲道,“關你什麼事?娘娘要罰我,自是我做錯了事,你代我受過有什麼用?走開啦!”
“你閉嘴,別再說了,煩不煩!”莫寒惱火地罵,就不知道少說兩句,娘娘真要罰下來,丫頭不一定受得起。
流雲登時火了,“你現在就嫌我煩了?咱倆要是成了親,以後日子還長着呢,我就是這性子,我就愛說,我就愛煩,你不樂意,那還娶我幹嘛?”
華裳差點笑噴。
這倒是不錯,打從她在師父那兒見到流雲,就知道這孩子是個藏不住話,又安靜不下來的,跟在她身邊時間也不短了,根本就沒變過。
媳婦一生氣,莫寒頓時慌了,“我哪就嫌你了,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我無理取鬧?莫寒,你弄弄清楚,是我在無理取鬧,還是你自做主張?”流雲火氣更大,“娘娘要罰的明明是我,關你什麼事?你倒有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華裳無語望天。
本來以爲這樣的臺詞只會在狗血言情劇當中出現,原來現實中也有啊,而且還被她給碰上了。
“流雲——”
“好了,你們兩個!”華裳是聽不下去了,頭都大了,“本宮現在只想靜一靜,你們到外面去吵。”
流雲悻悻道,“屬下不敢,屬下不跟他吵了。”
“都出去,本宮真的想靜一靜。”華裳真後悔,剛剛乾嘛要逗莫寒,沒事找事。
“屬下告退。”
兩人不敢多說了,乖乖退出去。
一到了門外,就一個倔,一個哄,聲音壓的很低。
華裳笑着搖搖頭,捧着大肚子坐到牀上,閉上眼睛,努力用神識聯繫藍沉。
姐姐……
昏迷的藍沉忽然睜開眼睛,眼眸是最純淨的深藍,眉心的火焰圖案已經變的非常清晰,稍稍突出於皮膚表面,如果盯着看,就會發現,那火焰彷彿在燃燒。
這是魔族的標記,當魔族靈力消失,心境不復純淨時,它就會消失。
當大徹大悟之後,它又會重新出現。
“藍沉,是你嗎,藍沉?”
華裳的神識捕捉到微弱的氣息,喜不自禁,不顧自身危險,調動體內魔力。
藍沉苦笑,關閉神識。
不能讓姐姐知道他現在落在西陵銳手上,否則她一定會來救他,那絕對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藍沉,藍沉!”
氣息的突然消失讓華裳急出了滿身的冷汗,怎麼突然就不見了,是傷重昏迷,還是……死了?
藍沉已經感應不到華裳的焦急,低頭看向水中的自己。
染血的水已經被換掉,他的傷口雖已不再流血,可缺了的鱗片,卻再也不會長出來。
這醜陋的傷疤,再也不會消失,時刻提醒着他,那一刻,是怎樣的屈辱。
東海的水很鹹,因爲融合了太多人魚的眼淚,未曾結痂的傷口泡在裡面,鑽心的疼。
是否該告訴姐姐快點離開呢?
萬一姐姐感應到他的位置,要來救他,那怎麼辦?
算了,不說了,姐姐既然離開皇宮,就是要打算離開的,有天盛帝在她身邊,她會沒事的吧。
別再想姐姐了,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