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識相。”
明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可西陵銳還是覺得非常不踏實。
到底問題出在哪兒呢?
“不過本宮也有一個條件,”華裳面色一冷,“你跟本宮廢話了這麼多,至少要先讓本宮見一見藍沉,確定他還沒死吧,要不然談個毛線啊?”
西陵銳哼了一聲,“你果然另有目的!除非你對天盛帝說明,是你自願留下來陪本宮,並永遠不會背叛本宮,離開本宮,本宮才讓你見藍沉,否則不可能。”
華裳嘲諷道,“銳太子也知道是在強人所難啊,天嘯這麼寵愛本宮,當然不可能由着本宮留在你身邊,若本宮不說明是自願的,天嘯一怒之下,揮兵攻打西陵,會讓你很頭痛,甚至可能會讓你成爲西陵國的罪人,是吧?”
說到底,西陵銳還是忌諱天嘯的。
“南皇后對天盛帝倒是真有信心,”西陵銳頗有些惱羞成怒,“本宮怎麼看着天盛帝不像是會爲了女人犯險的蠢貨?要攻打我西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本宮會讓他有來無回!”
“那,不如試試?”華裳不怕死地挑釁。
“你——”
“好吧,這不是重點,本宮也不想生靈塗炭,”華裳主動退步,“本宮答應你,會跟天嘯說明,不過在這之前,本宮必須確定藍沉還活着,哪怕遠遠看一眼,否則一切免談。萬一藍沉已經成爲一具屍體,本宮豈不是做了賠本買賣。”
西陵銳思慮一會,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也好,就依南皇后,隨本宮來。”
華裳毫不猶豫地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西陵銳徑直往東走。
華裳看似目不斜視地跟他走,其實一直用眼角餘光打量四周地形,心裡飛快想着逃生的路線,好跟天嘯配合好。
來到一間房門前,西陵銳停了下來,“藍沉就在裡面,娘娘請。”
華裳不甚相信,“銳太子就讓本宮這麼進去?不怕本宮把藍沉給救走嗎?”
西陵銳輕蔑地道,“娘娘有本事,只管救。”
藍沉被他的神鏡控制,根本就無法恢復人身,而且他受傷這麼重,就憑華裳一個,怎麼可能救得走。
華裳不置可否,“那本宮就不客氣了。”
說罷推門進去。
西陵銳將方拓召過來,“外面有什麼動靜?南皇后可曾帶人來?”
方拓道,“回太子殿下,外面一切正常,南皇后的確是一個人來的。”
“不可能啊,她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西陵銳大爲不解,果斷道,“繼續注意外面的動靜,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要放過,絕對不能讓她的人混進來!”
“是!”
藍沉一直在昏睡,不知道是不是這水有什麼問題,除了將他的傷口浸的生疼,還讓他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昏昏沉沉的,神遊太虛,死又死不了,痛苦之極。
華裳進來時,就看到他被綁着胳膊,下身浸在水裡,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緊閉着眼睛,睫毛不停顫動,不時發出無意識的呻吟,顯見得正在承受怎樣的折磨。
她輕輕過去,“藍沉……”
然而只叫了一聲,她就猛地瞪大了眼睛,若不是用手掩住了口,早已叫出來!
藍沉現出了魚尾不說,竟少了幾塊鱗片,傷口鮮紅,彷彿生生被剜掉一大塊肉。
這得有多疼!
“藍沉,醒……醒醒……”華裳幾乎不能自制地哭出來,輕輕推了推藍沉的肩膀。
藍沉哼唧一聲,尾巴微弱地動了動,腦袋偏過來,眼睛睜開一條縫。
真好,臨死之前,居然還能夢見姐姐,看到她爲他流淚,上天待他,也算不薄。
“藍沉,是我,我來了,”華裳摸着他的額頭,哽咽道,“抱歉,我來晚了……”
啊,藍沉的額頭怎麼這麼燙,看來是燒的厲害,再這樣下去,一定會燒壞的!
西陵銳,你這混蛋,我不會饒了你!
“姐姐?!”額頭上冰涼的感覺讓藍沉激靈靈打個冷顫,原來不是夢,姐姐真的來了,“你、你怎麼……快走,西陵銳是故意引你來的,他會傷害你的,你快點走!”
“我沒事,我是來救你的,藍沉,你怎麼……”華裳看向他的傷口,胡亂到身上去摸藥,卻忘了在進來時,她已經換過衣服,身上什麼藥都沒有。
藍沉似乎纔想起這個,驚叫道,“不,不要看!別看我,我現在很醜,別看!”
他一直希望姐姐看到的他,是最好的,現在他少了幾片魚鱗,就像人類的臉毀了容,如何面對姐姐!
“別說這種話,藍沉,我……”華裳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沒有藥爲藍沉治傷,只覺得心一陣一陣揪着疼。
“姐姐,你快走吧,西陵銳肯定在這裡設了機關埋伏,他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快點走!”
藍沉用力往前掙了掙,但沒用,反而使得那銀絲越發勒進身體裡,他痛苦的叫都叫不出。
“別動,你別動!”華裳終於發現不對勁,摸上那銀絲,“這是什麼?”
“是天蠶絲。”藍沉苦笑。
這是普天之下,唯一能困住他的東西,真不知道西陵銳如何知道的這麼清楚,又從哪裡找到的。
華裳恍然,“就是傳說中百年天蠶所吐的絲嗎?要怎麼破?”
“破不了,姐姐,你快走吧,我……我知道你一直很煩我,不願意見我,我其實……沒臉見你……”藍沉紅了眼睛。
如今他已別無所求,能在死前見姐姐最後一面,值了。
“藍沉,我知道我一直以來,對你態度不好,我也知道,你對我有執念,你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爲了讓我陪你,而並不是想傷害我,我都知道,所以,你不用說沒臉見我的話,是我,沒有福分跟你在一起。”
華裳握住他一隻手,其實也很慚愧。
她和藍沉之間,說不上誰對誰錯,讓她意外的是,藍沉居然還會醒悟,她原本以爲,他會一路錯下去的。
雖然有點突然,可至少他沒有一路走到黑。
“不,別這樣說,我……”藍沉別過臉,眼淚滑下來,“天盛帝對你好,就足夠了,我……你忘了我吧,別恨我,我以後……再也不會打擾你了,永遠都不會……”
“我不恨你,藍沉,”華裳一笑搖頭,“我承認你執迷不悟的時候,我曾經很煩,很希望你永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可是知道你出了事,我卻還是不能坐視不理,我做不到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