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昭沉默地走在玄月身側,神情不悅。
“怎麼了?”察覺到他情緒不對,玄月繞到他面前看他,笑道,“在替茹妃感到可惜?”
她本來可以說出是受溫皇后指使,雖說不能完全脫罪,至少皇上是個念舊的人,必不會要她的命,不過想想也是情理之中,她自認卑微,不可能鬥得過溫皇后,不若犧牲自己,救全家人的性命,站在她的立場,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她是罪有應得!”楚雲昭脣角一挑,眼神凌厲,看向玄月時,卻又瞬間變得溫柔,“我是替你不平,方纔我本該逼得溫皇后承認一切。”
“那怎麼行!”玄月失笑,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勸解,“溫皇后畢竟是一國之後,你我都是臣子,在皇上面前,豈可這般無禮!雲昭,你不必擔心,也不必替我不平,這只是一時的隱忍而已,待到時機成熟,這些人,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楚雲昭面色稍緩,“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溫皇后如此欺你,我總不能只是看着。”
雖說他也明白局勢如此,可溫皇后也太不把將軍府的人看在眼裡,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設計陷害玄月,他口口聲聲會護玄月周全,卻因暫時的隱忍而不能將之怎樣,太違背自己對她的承諾,他身爲男兒的自尊,如何自圓其說。
玄月豈會不知他的心思,心中感動,柔聲道,“我當然知道你是爲我,放心,我都明白,溫皇后這筆賬,咱們何不算在東陵瑾頭上?”
楚雲昭眼眸一亮,“哦?你的意思怎樣?”
玄月高深莫測般一笑,“我自有妙計,走吧,回府再說。”
嘉元宮裡,百里霜正一邊得意地大笑,一邊將溫皇后謀害玄月不果,反被揪出茹妃假孕爭寵一事說與太后知道,直笑的眼淚都要流下來,“溫靈蘭真是笨死了,還以爲這樣就能把司寇玄月置於死地,也不想想自己有多荒唐!”讓茹妃在肚子上綁個小布包,就想瞞天過海,真是太天真了,虧她想的出來!
太后板着臉道,“不必說溫皇后,你之前不也是太過草率,想要對司寇玄月嗎,結果還不是一樣?”
百里霜止住笑聲,雖然程妃的事也的確是她太小看了玄月,但她還是一臉的不服氣,“那是、那是程妃不知道從哪裡染來了髒病,傳給了霜兒,霜兒纔沒法子的,姑姑,你怎麼拿霜兒跟溫靈蘭比,她配嗎!”
“總之你不準再輕舉妄動!”太后鄭重警告她,“本來經過上次的事,司寇玄月已經對咱們起了戒心,如今再被溫皇后一鬧,她勢必將咱們都視爲仇人,起了防備之心,再說她身邊還有康王撐腰,哪那麼容易對付!”
本來一個楚雲昭就夠讓她頭疼的了,邊境上還有一個擁兵自重、威望頗高的楚宗旗,想動將軍已經是難如登天,如今再加上個囂張的康王妃,如果不想個萬全之計,早晚會被他們反將一軍,得不償失。
“霜兒
知道!”百里霜眼裡閃過狡黠的光,“姑姑,霜兒已經想明白了,與其咱們對付司寇玄月,不如讓溫靈蘭跟她鬥個痛快,咱們坐收漁人之利,豈不更好?”
反正不管怎麼樣,溫皇后都不可能放過司寇玄月,就算只是爲了那個半殘廢的東陵瑾,她也必定會與之鬥到底,自己這一邊就不插手,坐山觀虎鬥,到時候出來收拾局面,那多省事。
太后瞄了她一眼,笑道,“咱們霜兒學聰明瞭?正是如此,真要那般,咱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可達到目的,於咱們大大有利。霜兒,你切記住,與人爭鬥不是一定要硬碰硬,懂得利用旁人之間的矛盾,那纔是上上之策。”
她從一個小小的妃子直到如今成爲一國太后,自然沒少跟人爭鬥,這些都是她這個過來人的經驗之談,總有些可取之處。
“是,霜兒知道!”百里霜撒嬌一般地膩歪在太后身上,嬌聲嬌氣地道,“姑姑,你要怎麼對付司寇玄月,霜兒都沒有意見,可是康王,霜兒要定他了,姑姑可別傷了他!”
越來越對東陵瑾失望之後,她的心思就都放在了楚雲昭身上,每次看到他,她就忍不住地面紅心跳,仿如懷春少女一般,竟是不能自持。
可恨的是,楚雲昭的心思卻全都在司寇玄月身上,根本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她怎能不氣!不過,越是這樣,她越是要得到楚雲昭,而最先要做的,就是把司寇玄月除去,永絕後患!
太后嗔怪地點了點她的額頭,“你一個女兒家,對個男人說要不要的,不嫌害臊!”話是這麼說,她倒不怎麼反對百里霜的話,反正將軍府的人是早晚要除去的,到時只要把廢了楚雲昭的武功,留他供霜兒玩樂,也就是了。
“這有什麼好害臊的,霜兒就是喜歡康王那樣的男人!”百里霜抱住太后的胳膊撒嬌,“姑姑可一定要答應霜兒!”
“好了好了,到時候再說!”太后拍拍她的肩膀,“如今有司寇玄月還在呢,更何況康王豈是任人差遣之輩,這件事以後再說。”
百里霜點了點頭,“姑姑,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當然是靜觀其變!”太后冷笑一聲,神情不屑,“溫皇后吃了這麼大的虧,不會就此罷休,接下來必有動作,咱們不急着出手。”
“是,姑姑。”
幾天之後,宮中傳來消息,茹妃自知欺瞞聖上,罪不可恕,在天牢中以金釵割腕自殺,以謝皇恩。
“自殺?騙鬼呢!”孤晴撇撇嘴,“凡是關入天牢中的囚犯,哪個不被嚴密搜身,茹妃身上怎可能藏有金釵,擺明了是溫皇后殺人滅口!”
孤星瞪了她一眼,“就你知道嗎?再亂說話,當心禍從口出!”
雖然這裡是將軍府,並沒有外人,但也要防着隔牆有耳,再說,茹妃的事,他們這些知情者都知道必定是溫皇后容不下她,所以暗中將之除去,外人不知道的,要將這話
聽了去,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
“有什麼打緊,這將軍府的眼線,早讓小姐給清除出去了!”孤晴雖然也知道自己說話有些直了,但被孤星教訓,還是有些不服氣,“你的意思,難道還有人會跟小姐作對不成?”
“你還嘴硬!”孤星又瞪她一眼,“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怎麼知道,將軍府的人都跟小姐一心?”
“我……”孤晴一時語塞,忽的眼角餘光瞥到墨夷正好走過來,想到他平時對主子的防備和猜忌,故意道,“這可難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更是不識好人心,誰知道他心裡打什麼主意。”
墨夷原本也是路過這花園,沒想到玄月他們幾個會在這裡喝茶賞花,他與這幾個人一向不對路,本來是要繞開的,可孤晴這話針對他的意思太過明顯,他眉眼之間閃過怒色,徑直走了過來,“孤晴,把話說清楚,你說哪個知人知面不知心?”
孤晴嘴角一抿,倒是沒想到他會當面問起來,不過也沒怕他,“說誰,誰心裡清楚。”
“我不清楚!”墨夷神情冷然,衣袖一拂,將右手背在身後,“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拐彎抹角地做什麼!”
玄月淡然看着他,忽地發現他眉眼之間竟有隱隱的貴氣縈繞,這般冷眼看人時,更是有種難以言說的震懾感,她心中不禁一動:墨夷給她的感覺,一向很奇怪,雖處處對人防備,但行事說話卻也穩重,或者是雲昭暗裡提醒過他,其實他最近並沒有再特別針對她,這個人處處透着古怪,一定有什麼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墨夷,你別逼人太甚!”幾次三番被逼問,孤晴有些惱了,冷笑一聲,道,“是誰處處跟我們小姐做對,誰心裡清楚,還用得着我說?”
反正她忍了墨夷很久了,現在把話說清楚,也未嘗不可。
“你說我跟王妃做對?”墨夷的目光移到玄月臉上,忽地一笑,那笑容卻有些冷,“那我可不敢當,王爺對王妃信任有加,我這做下屬的,怎敢有違王爺的命令,還是王妃也覺得,屬下有什麼僭越之處,不妨直言,屬下必定改過。”
玄月盯着他的臉看了會,忽然發現有些不尋常:她醫術一向自成一派,能看出旁人看不出的隱秘,墨夷這張臉清秀乾淨,但右臉頰處的肌膚卻隱隱有些發暗,只是程度很是輕微,如果不仔細而刻意地去比較,根本看不出來。
而造成如此差別的,必定是因爲他之前臉上曾經受過傷,後經高人妙手治癒,雖沒有留下疤痕,但與完好一邊臉頰的肌膚,多少有些差異。
臉上有傷?
玄月猛地想起陽朔的話,前太子不是曾經被毀容嗎,難道……
她心頭忽然掠過一個大膽的想法,並且越來越覺得非比尋常,墨夷的身份本就透着詭異,單從楚雲昭對他的態度來看,他就絕對不只是一個侍衛那麼簡單,那麼她的這個想法,是否是事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