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這位身着淺藍色錦衣、面目清秀的年輕女子,玉不由微微皺眉。
如此面熟的五官,這女子,不正是那晚崔忠節在城隍廟中拜稱爲公主的那位假玉錦嗎?
崔忠節殉節的那晚,雲重與雲逸不是用她來試探崔忠節嗎,怎麼,這個女子竟然也在宮裡?而她竟然一直未曾發覺?
“民女顏牡丹,給福澤帝女請安。”那女子再次施禮。
玉錦蹙着眉:“你是這宮中的后妃?”
顏牡丹看了雲寒一眼,搖了搖頭:“不,牡丹沒有這個福分。牡丹原本只是一名小小琴師,蒙皇上看中,被收入宮中,成爲樂工局的一名琴師。”
“樂工局的一名琴師?”玉錦冷冷道,“只是樂工局一名琴師,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請公主寬宥!”顏牡丹低下頭,輕聲說:“牡丹無福侍奉皇上,但卻因爲一個特殊的原因,有幸能在皇上情緒低落時爲皇上彈琴一曲,爲皇上掃除煩憂。牡丹也有幸聽皇上提起過當年的事,眼看着一場誤會發展到如今的局面,牡丹深爲難過,因此抖膽來見公主,不知公主願否聽牡丹述說事情的原委?”
玉錦冷冷地望向雲寒:“皇上蒙受了何等冤屈,需要一個小小琴師來做皇上的說客?”
雲寒望着玉錦,說:“牡丹,這裡沒你的事,退下。”
“皇上!”顏牡丹卻不肯走,她望向雲寒,“難道皇上真的願意一直揹着那個黑鍋,任由公主誤會下去嗎?”
“不關你的事。”雲寒淡淡地說道,“退下,再勿多言!”
“不,皇上。”顏牡丹卻轉向玉錦,“公主知道皇上爲什麼收留牡丹,將牡丹留在宮中嗎?公主請看牡丹,雖然牡丹不敢與公主相提比論,可看到牡丹的樣貌,公主就該明白幾分了吧?”
玉錦蹙眉望着眼前的這位眉目清秀的女子,是的,這個顏牡丹的模樣長得與當年的福澤帝女玉錦的確有幾分相似。難道,這就是雲寒留下顏牡丹的原因?
顏牡丹說:“公主也許不知道,這三年多來,皇上對公主一直念念不忘。人前,皇上一副冷漠高傲的模樣,私底下,因爲想念公主,皇上卻喝醉了幾次,若非如此,牡丹也不知道,原來高高在上的皇上,原來疏於女色的皇上,心裡竟然也有一個深愛的人。”
“是嗎?”玉錦不由冷笑,就雲寒那般心腸冷硬、狠毒的人,心裡也會有一個深愛的人?而且那個人還是她?
哈,真是天大的笑話!慢說深愛,哪怕他對她只有一絲情意,又怎可能殺她玉氏滿門,還命人將她從四丈高的城樓扔下去!
“牡丹知道,牡丹空口無憑,說了公主也不會相信,”顏牡丹說,“公主能不能設法查一查當年叛變之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究竟是什麼人首先帶人殺入皇宮?”
玉錦愣了愣,當年叛變之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她倒一直沒有仔細去查這件事,可是,這還用得着查嗎?就在不棄保護她快要逃出皇宮時,是一身戎
裝的雲寒出現,是雲寒冷冷下令,將她扔下城樓;此後,登上皇位的便是這位雲少將軍的父親、當年的護國大將軍雲誠。如今,接任皇位的人不也正是當年的雲少將軍雲寒嗎?
如此,還用得着去查什麼?
“公主有所不知……”
“好了,牡丹!”雲寒打斷了顏牡丹的話,冷冷地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皇上!”顏牡丹望着雲寒,卻是十分固執,“事情雖然過去的,但是黑便是黑,白便是白,既然不是皇上起兵叛變,皇上爲什麼非要揹負這個罪名,不爲自己洗清冤屈呢?”
“背已經背了,無須洗清。”雲寒緩緩地站起身,走到玉錦面前,“你要奪回江山社稷,我可以成全你。但你,能否讓我知道,那三年來,究竟是誰在背後幫你,幫你用無雙的身份潛伏回到都城?”
玉錦冷冷地望着他,“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若這樣說,他會相信嗎?
雲寒深深地凝視着她:“你不怕,你苦苦保護的人,其實是最危險的人嗎?”
玉錦的眉頭又緩緩地皺了起來。“這世上,還有比你更爲危險的人嗎?”
“公主,皇上若真要害你,又怎會留公主到今天?”一旁的顏牡丹,忍不住再次插話。
雲寒皺起了眉頭,斥道:“牡丹,都說了不要你多嘴!速速退下!”
顏牡丹卻是悽然一笑:“反正牡丹的存在對皇上來說也沒什麼意義,牡丹也不怕獲罪受死,兩年前皇上收留牡丹,也不過是因爲公主的緣故。如今公主已經回來了,皇上卻爲什麼不能敞開自己的心懷,對公主坦誠一切呢?”
雲寒喟然道:“說再多,也是我雲家欠了玉家,滿門血債,無以償還。”
“哼!”玉錦冷“哼”了一聲,高傲冷漠的雲少將軍、天威皇帝,也有惺惺作態的時候?
雲寒看了她一眼,對顏牡丹揮了揮袍袖:“退下吧,牡丹。朕與公主之間的事,自會處理,你不必操心。”
“公主!”顏牡丹傷感地朝向玉錦,“若說當年首先率兵血洗皇宮的人並非皇上,公主還會這麼恨皇上嗎?若說當年皇上是被騙入皇宮替那個人背黑鍋的,公主真的不會相信嗎?真正謀反的賊首另有其人,這三年多時間來皇上一直是在替別人背黑鍋而已,公主,請不要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啊!”
“是嗎?你家皇上是被人利用、他是冤枉的?”
“是這樣的,請公主明查!”
“哈!”玉錦冷笑,“既然他是被騙入皇宮,面對那樣的形勢,他爲何不保護我父皇母后脫險,反而趕盡殺絕,要將我扔下城樓、斬草除根?”
顏牡丹一下跪了下來,跪在玉錦面前,含淚道:“公主,皇上心裡真的深愛公主,他不可能真的要置公主於死地,求公主明察!”
玉錦冷冷地望向雲寒:“在我面前演這齣戲,難道,是天威皇帝想向我求饒嗎?”
雲寒嘆了口氣:“牡丹,你話太多了。”
“當初皇上因爲公主,心裡難過,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牡丹看在眼裡,痛在心裡。皇上是全都城女子心目當中的英雄人物,人人傾慕皇上,卻沒有人知道皇上心裡的痛苦。皇上酒後說的話,牡丹全都記在心裡,牡丹也相信皇上絕不是背信棄義之徒,牡丹更相信皇上對公主的一腔深情!”顏牡丹含淚望着雲寒,“牡丹也知道,皇上是一個驕傲的人,不願爲自己辯解半分,可是面對自己的心上人,真的就不能放下半分驕傲嗎?皇上真的不願解除皇上和公主之間的誤會嗎?”
雲寒沉默着。玉錦冷冷地皺着眉,她倒要看看,這兩個人在她面前,究竟要把戲演到什麼程度!
顏牡丹含淚轉向玉錦:“那天皇上和公主大婚,牡丹與樂師們一起吹奏喜樂,看到皇上與公主牽手入宮,那般郎才女貌,一對璧人,若能就此相濡以沫,該是多好!可是,事到如今,皇上與公主之間尚還被一個誤會深深折磨、互相提防、傷害,別人不知情,也就罷了,牡丹知道內情,便甚感唏噓,深爲難過。公主,當年叛國之人真的不是皇上,皇上不怕公主錯怪自己,只怕公主被深藏在暗處的那個人所傷害,那纔是皇上最爲擔心的事情!公主千萬不要中了惡人的奸計,誤傷了最愛自己的人呀!”
“是嗎?”玉錦望向雲寒,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當年救我的那個人陷害了你?”
雲寒沉默,不予否認,也未承認。顏牡丹忙說:“恐怕極有可能!當時皇上帶兵入宮救駕,卻發現整個皇宮已經血流成河,宮裡所有的人都已經死於非命,解救已經來不及了。後來,聽說逆賊劫持公主已經逃向宮門外,皇上立即帶人去追,果然追上了,卻沒有看到那個逆賊,而只看到公主與侍衛的身影。”
玉錦冷笑:“果真如此,又爲何命人將我扔下城樓?”
顏牡丹還要再說,雲寒卻擺了擺手,阻止了顏牡丹。
他緩緩地站起身,凝望着玉錦:“若我說,我當時看到了那個人的身影,你會信嗎?”
“誰的身影?”玉錦蹙緊眉頭。
雲寒緩緩搖頭:“我沒有看清。但我確定,他正在暗中關注着你。我想,如果他的目標是你,那麼,我將你扔下城樓,他定會出手救你。”
玉錦的心臟緩緩地收緊了。以雲寒的個性,他是寧死也不會向人求饒的。他不可能爲了求生,而向她編這麼一個故事吧?
好,權當這是真的,就算真有人陷害雲寒,可若說那個人是爲了她而屠殺皇宮,這怎麼可能!若那個人的目標是她,他要她何用?既未曾要她以身相許,也不曾從她身上得到一絲一毫的好處,爲她屠殺皇宮,意義何在?
“所以,你便命人將我扔下城樓,想用我的命來引出那個人?”玉錦冷冷地問。
就算這是真的,雲寒的行爲也絕對不可饒恕!當時她貴爲一國公主,他怎能以她的性命爲餌,去引一個可疑的人現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