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厥大營裡,段弘晏沉默地坐在主將大營,衛兵端上了飯菜,他卻遲遲沒有動筷。
呼達木帶領幾個將領闖了進來,幾人團團圍在段弘晏身旁。
段弘晏擡起頭,冷靜地望着幾個手下:“怎麼了?”
“怎麼了?”爲首的呼達木難掩憤怒地問:“今天中午慕容無雙那妖女殺了我們無數兄弟,大將軍不但不想辦法扭轉局面,卻下令鳴金收兵,不知道到底是何用意?該不會死不是大將軍的同族,所以大將軍不心疼吧?”
“我早就說過,他是異族,不可能跟我們同心!”另一個將領夏伊達說,“可惜皇帝還是信他,不信我們!”
呼達木沉着臉:“大將軍,請你給我們一個解釋!”
段弘晏微微蹙眉:“當時,我軍千軍萬馬將她包圍,可她單槍匹馬卻令我軍損兵折將,你們覺得,乾耗下去你們有勝算嗎?”
“這……”呼達木與衆將對望了一眼,“可就那樣放過她……”
“戰場之上,勝敗實是常事。誰都想打勝仗,但輸了,也要輸得起。”段弘晏緩緩起身,“鳴金收兵,也是爲你們保留面子。若再戰再敗,你們又當如何?”
“可是……”呼達木的聲音已經明顯地小了下去。
段弘宴說:“咱們與西閔聯合,西閔不知慕容無雙的厲害,急着要引慕容無雙正面交鋒,咱們實則是撿了便宜。既然西閔要戰慕容無雙,咱們避開這個女人,那麼取勝的機會會更大。若我們能速戰速決,拿下雲氏都城,那麼就算慕容無雙今天回來了,她也無可奈何了。”
“都怪雲寒那狗皇帝不肯應戰!”呼達木氣道,“若不然的話,我們早就拿下雲氏都城了!”
“慕容無雙回來了也不打緊,我們要打雲氏,她要保雲氏,所以我們與她一戰也是遲早的事。”段弘晏從容地道,“眼下不是我們互相埋怨的時候,而是應該一起想個萬全之策,既能保全我方兵力,又能爭取時間,打敗慕容無雙、攻取雲氏都城。”
夏伊達看了衆人一眼,點頭說道:“大將軍說的是。”
“還有,你們不要總拿同族
異族來說事。我與雲氏王朝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要滅雲氏的決心可以說比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更要堅定!東厥皇帝信任我,對我委以重任,我早已當東厥就是我的家,不存在什麼同心不同心的說法,所以,大家以後就不要再拿這個事情說事,既破壞我們的兄弟感情,更會影響軍心穩定,不是嗎?”
“……”呼達木與夏伊達等人聽了,均面有愧色地低下頭去。呼達木上前一步,抱拳作禮,誠懇地道,“我們錯了,請大將軍原諒!”
段弘晏轉過頭,目光從衆人的臉上掃過,然後,微微頷首。
毓秀宮裡,杜太后親自爲慕容無雙斟酒,慕容無雙忙起身:“怎敢要當朝太后爲無雙斟酒,無雙萬不敢當!”
“你當得起,無雙!”杜太后微笑着壓下慕容無雙的手,瓊漿玉液緩緩注入杯中。她端起酒杯含笑對慕容無雙說道,“你一個柔弱女子,卻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爲朝廷分憂,帶領大軍出征西閔,已經實屬難得。如今,都城有難,你又千里單騎,涉險救駕,救國救民於危險之中,這又是天大的功勞啊!你救駕有功,今後寒兒定會重重嘉獎於你,莫說我一杯酒,就是我十杯酒,你也當得起!”
慕容無雙臉上一紅,低頭說道:“太后言重了!”
“哎,在毓秀宮裡,叫伯母。”杜太后微笑着糾正。
慕容無雙紅着臉叫了一聲:“伯母。”
杜太后開心地笑了。一旁的雲寒,臉上始終掛着淺淺的笑意。“無雙,今天我和母后爲你設的是家宴,所以你不要如此拘束。”
慕容無雙含笑點頭:“是,皇上。”
“二哥哥。”雲寒微笑着糾正。
慕容無雙擡頭看了雲寒母子一眼,含笑改口:“二哥哥。”
雲寒微笑點頭。一席間,雲寒言語不多,全是杜太后與慕容無雙在聊濟城戰事:“無雙,蝴蝶峽谷一戰,你們全殲了敵軍五百多名先行騎兵,又在濟城連挫敵人威風,捷報傳回來後,我和你大哥哥、二哥哥無不爲你高興,你一個女兒家能取得這如此成就,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史無前例啊!”
“
伯母這麼說,無雙愧不敢當。”慕容無雙紅了臉道,“那都是將士們的功勞,沒有他們浴血奮戰,軍隊何以取勝。無雙只不過是出了些計謀,給他們使了些助力而已。”
“哎,不能這麼說。”杜太后微笑道,“你挑選的精兵的確個個英勇,但他們能得勝仗也離不開你的正確指揮呀!你的領軍能力,連你二哥哥都由衷欣賞,像我們這些根本不懂得如何行軍打仗的普通人,除了驚歎就只有佩服了!”
是嗎,雲寒對她的領軍能力表示欣賞?慕容無雙擡眼去看雲寒,他正用那淺含笑意的目光深深凝視着她,臉上那種溫柔,一如在她初入城時他所表現的一樣。
一向冷臉無情的人,竟然也會表現出如此柔情嗎?
慕容無雙微笑低下頭去,心裡實則不曾放鬆半點警惕。
心機甚深的雲寒定然對突然出現、又正巧趕上戰事的她心存懷疑,這種懷疑不可能憑藉一件事情就能得到改觀。所以,她相信即使能獲得他的初步信任,她也還需要漫長的時機來繼續博取他的信任,直至她將他變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永遠與高貴的皇椅隔離!
毓秀宮裡的家宴溫馨進行一個時辰後終於圓滿結束,雲寒親自將慕容無雙送出皇宮。
皇輦上,雲寒嚮慕容無雙伸出了手。慕容無雙一愣。
“上來吧。”他的聲音低沉溫和,凝視她的眼神別有深意。
“皇上如此厚待無雙,無雙惶恐。”慕容無雙低下頭。
“不要這麼說。”雲寒仍舊伸着手,“現在你已經是我大雲帝國最重要的人,與朕同乘皇輦又有何妨?”
慕容無雙擡起頭。
一走出毓秀宮,他的自稱便又恢復了“朕”,而不是“二哥哥”,可見此人有多麼虛僞善變。他在杜太后面前面前裝作與她仍是舊時兄妹,離開了杜太后,他與她的關係又變回了君臣。不過,他的語氣倒仍還是那麼溫和,這麼說來,他對她的印象與她初回都城時相比,確實有所改變。
不容慕容無雙再拒絕,雲寒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輕一拽,慕容無雙頓時飛身而起,落入雲寒的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