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不到半個時辰，洵王府的下人便將一個錦盒送到了慕容無雙的手上。
打開來看，那是一塊瑩白色的絹帕。絹帕上只有八個小字：“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這八個字，字跡娟秀、落筆溫柔，與那個人留給她的關於慕容無雙的筆跡完全吻合，沒有出入，應該不是假造的。
可是，慕容無雙不由微微蹙眉，就憑這八個字，就可以斷定慕容無雙是自殺嗎？就算抱着“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想法，也不能證明這就是她的絕命書吧？
玲瓏端着一杯香茶輕輕走了過來，見慕容無雙拿着一方手帕出神，便笑道：“怎麼一方手帕也能讓小姐心事重重的？”
“沒什麼。只不過，看到舊時的物件，心中頗有些感觸而已。”慕容無雙嘆了口氣，並不掩飾，只是輕輕將絹帕放在桌上，伸手去接玲瓏手上的茶杯。
玲瓏有些不解地瞟了那絹帕一眼，不由愣了愣，“這是……”
慕容無雙的目光也落在那絹帕之上：“我的字，難道你不認得？”
既然慕容無雙沒有掩飾，玲瓏便捧起絹帕仔細地瞧了瞧，驚訝地道：“當真是小姐的字跡啊……”
慕容無雙沒有說話，只是低頭默默地品茶。
玲瓏怔怔地望向慕容無雙：“這是……小姐當年離開之前留下的嗎？小姐爲何會寫下這些字，難道當年，小姐曾經想不開嗎？”
慕容無雙淡淡地問：“當年我不見蹤影，家裡是怎麼說的？”
“當年小姐突然不見蹤影，夫人天天以淚洗面，好長時間才慢慢平息下來。爲防再讓夫人傷心難過，老爺禁止府中所有人提起小姐，所以，誰也不知道小姐究竟上哪兒去了。”玲瓏走到慕容無雙面前，緩緩地蹲下身來，仰臉望着慕容無雙，眼中竟然隱現淚水，“如今小姐終於回來了，無雙卻一直不敢問，這些年來，小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時候，小姐爲什麼突然銷聲匿跡？”
慕容無雙笑了笑，拍了拍玲瓏的肩：“多謝你如此在意我的事情，玲瓏。”
“當年玲瓏也跟隨了小姐很長一段時間呢，小姐待玲瓏情同姐妹，當
初玲瓏闖了禍，小姐爲了保護玲瓏差些被老爺家法侍候，這段恩情玲瓏永遠不會忘記。大小姐跟夫人把玲瓏要了過去，玲瓏也沒有辦法，不得不離開小姐。誰在玲瓏纔剛離開，小姐就不見了……”
說到這裡，玲瓏低下頭去抹眼淚，“這些年，玲瓏也一樣一直盼望着小姐回來，沒想到小姐真的回來了，玲瓏還能回到小姐身邊侍候小姐，有時候我都會掐掐自己的大腿，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呢！”
是嗎？她曾經爲了保護玲瓏差些被慕容敬家法侍候？這件事情她怎麼不知道？難道，這又是玲瓏對她的試探？
慕容無雙沉默了片刻，望着眼含淚花的玲瓏，輕輕將她拉了起來：“好了，我命大，活着回來了，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的。”
玲瓏站起身，抹了抹眼淚，輕聲說：“小姐活着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你在我姐姐身邊，她待你如何？”
“這……”
“說實話吧，沒關係。”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夫人把我派過去給大小姐的時候說，大小姐手底下沒一個乖巧懂事的，所以派我過去侍候大小姐，可我在大小姐那邊……”玲瓏低下頭，“卻也不過打打雜而已，一天裡連大小姐的面都見不上兩次。我還想，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惹大小姐不高興了。”
“我姐姐把你要過去，卻又如此冷落你？”慕容無雙不由皺了皺眉頭。
“是的。”玲瓏的聲音小小的，“大小姐成親，點的陪嫁丫頭也是她身邊的人，所以，我才得以繼續留在將軍府，在夫人院子裡幹些雜活。”
慕容無雙默默地站起身，蹙眉走幾步，慕容傾城把玲瓏從慕容無雙身邊調走，卻又不加重用，難道她根本就沒有看中玲瓏，調走玲瓏其實另有目的？
“眼下小姐回來了，真好，玲瓏又能跟着小姐、侍候小姐了！”玲瓏擡起頭，歡喜地說。
慕容無雙回頭看了玲瓏一眼，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玲瓏的手臂。“你放心吧，以後我哪兒也不會去了，不用再去跟任何人了。”
“嗯，小姐！”玲瓏用力點頭。
慕
容無雙重新坐回桌旁，捧起絹帕，對玲瓏輕輕揮了揮手：“你忙你的去吧！”
“是，小姐。”
“等一等！”慕容無雙叫住了玲瓏。
“怎麼了，小姐？”才走出門口的玲瓏聽到聲音，停下腳步迴轉身來。
絹帕上的字跡……
慕容無雙緊蹙着雙眉，剛纔，她一直沒有留意到，絹帕上的字跡乍看之下，的確與慕容無雙的字跡一般無二，但此時仔細看來，她卻發現了細微的、不同尋常之處。
初到護國大將軍府時，她便悄悄將慕容無雙的字跡收藏了一小部分，抓緊時間作了仔細研究，從起筆到落筆，從筆鋒到筆梢，她都認真地分析過，從而總結出了慕容無雙寫字的習慣，慕容無雙落筆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輕輕地往回收了一收，她曾從慕容無雙的這個習慣上分析慕容無雙的性格，一定是一個各方面顧慮頗多的女子，做不到瀟灑豪放，所以每個落筆之處都往回收了一收。
雖然絹帕上的字每個落筆之處也有往回收的痕跡，但墨色卻很重，看得出來是有意而爲，而不像慕容無雙習慣所至，落筆回收之處墨色輕淡。
難道，這塊絹帕上的字是有人刻意模仿慕容無雙的筆跡僞造出來，以便刻意營造慕容無雙自殺的假象？
“小姐，怎麼了？”玲瓏不解地問。
“哦。”慕容無雙擡起頭，“玲瓏，你能迴護國大將軍府一趟嗎？”
“當然能，小姐。”玲瓏含笑道，“小姐要玲瓏回去做什麼？”
“我想你回去幫我取一樣東西。”
“好！小姐要玲瓏回去取什麼東西？”
“小時候我和姐姐爲我母親抄過幾份佛經，你回去找找，如果還在，全部帶回來給我，好嗎？”
“當然沒問題，小姐！”玲瓏高興地道，“樂意爲小姐效勞！不過，是隻取小姐的，還是連大小姐的一起帶回來？”
“一併帶回來吧！姐姐出嫁了，我們姐妹相聚的時間極少，我想留個紀念。”
“好的，那玲瓏這就去！”
默默地將絹帕攥在手心裡，慕容無雙徐徐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