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辰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他堅定地相信白木槿,因爲他姐姐不會用這種法子來害人,因爲太傻,太愚蠢,而且根本就不會有作用。
巫蠱一直都是不容於世的一種骯髒東西,自古以來都被嚴令禁止,曾經不知道多少人冤死在這個事情上。
白慕辰目光清澈,卻堅定地道:“兒子願意以性命擔保,這件事和姐姐無關!”
白雲兮可見不得白慕辰如此維護白木槿,她也知道,只要坐實了白木槿用巫蠱詛咒父親的罪名,就算陸家人來了也救不了她了。
她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設下的毒計,但是她不介意推波助瀾一下,所以走近了白慕辰,柔聲勸道:“大哥,這事兒你還是別摻和的好,巫蠱之事,非同小可,若這不是姐姐所做,父親自然不會冤枉她,可是如今在姐姐院子裡查出這些東西,總和姐姐脫不了干係啊!”
白慕辰眼裡露出尖銳的冷意,道:“妹妹纔不應該摻和進來,除非妹妹希望將這種罪名誣陷在姐姐身上!”
“我……我纔沒有……”白雲兮還是第一次被白慕辰這麼毫不留情地指責,一時間有些接不上話。
“沒有就乖乖在一邊,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白慕辰冷冷地道,這件事有多嚴重,他自然清清楚楚,所以纔不能給任何人機會誣陷他的姐姐。
白世祖怔愣的看着自己兒子,怎麼這個家裡所有人都變得這麼陌生?先是唯唯諾諾的大女兒變得咄咄逼人,刁鑽狡猾的讓人無法掌控,後來是溫柔賢惠的妻子也屢次暴露出他不願意看到的一面,現在這個一向乖巧溫順的兒子,也竟然能這麼盛氣凌人。
白老夫人眼神一冷,道:“辰兒,怎麼對妹妹說話呢?跟着東方先生,沒長本事,倒是長了脾氣啊!”
白慕辰一直都知道白老夫人並沒有多喜歡自己,他也不明白原因,身爲寧國公府的長子嫡孫,既不得父親喜歡,也不得祖母喜歡。這曾一度讓他很痛苦,以爲自己哪裡做錯了,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試圖討好父親和祖母。
可是沒有用,不管他多努力,父親最寵愛的也只是弟弟,他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擺設。祖母也一樣,他一面要應對繼母三不五時地打壓,要裝傻充愣,才能讓那人少忌憚他一些,一面要努力讀書來博得老太太的歡喜。
可是還是沒有人心疼過他的付出和努力,他們都有自己的算計,獨獨不會關心他的感受。曾經他以爲姐姐也是靠不住的,總是傻乎乎地聽陸氏母子的話,被她們欺負,還幫着她們說話。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姐姐也和他一樣,在自己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要保存性命,只能隱忍。而真是這種隱忍才保得他們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在這個家裡,只有姐姐是真心愛護她的,其他人怎麼樣他也不在意了。
白慕辰對着祖母一揖,才道:“祖母教訓的是,辰兒是護 姐心切,說話有些着急了!”
白老夫人哼了一聲,並沒有再說什麼,白慕辰現在也學聰明瞭,該低頭的時候低頭,該說好話的時候說好話。看來那東方玄果然名不虛傳,教化人的能耐還真是特別!
難怪世家大族都千方百計想將家族的繼承人送到他門下去,並不是爲了學什麼詩書禮儀,也不是爲了成爲世人敬仰的鴻儒,而是要培養出一個能夠喜怒不形於色,善於權衡利弊,心機謀慮都優秀的繼承者。
當初她願意要白慕辰進入東方玄門下,也是屬意這個嫡長孫成爲繼承人,但是那時候白木槿還十分聽話,她以爲自己能夠把握住這對姐弟,可是現在……她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到底該怎麼做了。
“祖母,父親,請你們相信姐姐,這件事肯定是有人要陷害姐姐,姐姐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孝敬長輩,溫良恭儉讓,沒有哪一樣做的不好,怎麼可能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再說詛咒父親,對她有什麼好處?白家如果沒了父親,留下咱們孤兒寡母,都不知道要受什麼樣的罪,姐姐又不傻!”白慕辰說的言辭懇切,將利弊得失都一一陳述,他不相信白世祖會糊塗到硬給姐姐安插這樣的罪名。
白木槿的眼裡閃過的是深深的欣慰,不是爲了白慕辰堅定地要保護她,而是爲了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對一個才十一歲的孩子來說,的確不易。
她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跟着東方玄,還有那一羣人精一樣的師兄,辰兒的未來果真是不需要她多擔憂了。
白世祖也微微發愣,仔細想了想,也覺得白慕辰的話有道理,就算昨日的事情,讓白木槿對他生了些怨氣,但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安排好這一切,除非她一早就生了要詛咒他這個父親的心思。
但之前,他不認爲自己做過讓白木槿怨恨的事情,所以白木槿也就沒有動機來詛咒他。正如白慕辰所言,自己被咒死了,對白木槿姐弟來說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她一個未及笄的女兒,還得仰仗自己這個父親來爲她尋個好人家。
白慕辰還年幼,皇上肯定不會讓他繼承爵位,那爵位就會落在他弟弟頭上,到時候她就不是寧國公的嫡長女,地位一落千丈,只要白木槿不傻,她就不會這樣做。
冷靜了下來的白世祖,終於開始思考,這件事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誰會想要陷害白木槿呢?
白老夫人眼神微微閃爍,才道:“槿兒的聰明毋庸置疑,不過……小孩子家嘛,有些怨氣憋在心裡,一時衝動也情有可原。這件事好歹也只有咱們自家人知道,只要槿兒知錯能改,再小懲大誡一番,也就過去了,畢竟世祖也沒有受損,到底是自家人,總不能真讓槿兒爲此喪命啊!”
白慕辰感覺自己心臟都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原來這一切都是祖母在搗鬼嗎?可是爲什麼呢?姐姐到底做錯了什麼,祖母非要這樣害她?
白慕辰想不明白,但白木槿卻豁然開朗,白老夫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是要讓自己向她服軟,然後牢牢地捏着這個把柄在手裡,若自己哪天再不聽話,這件事就會成爲置她於死地的最佳武器。
她就說嘛,老太太這種人,絕不會做沒意義的事情。處死一個孫女,何必大動干戈,要鬧出什麼巫蠱來?她應該還想着好好利用自己這個棋子,爲她謀取最大的利益呢,怎麼會輕易要她死?
真是好算計啊,甭管能不能認定她的罪名,只要找不出真兇,那她就永遠要背上詛咒自己父親的罪名,若真證據確鑿,一死也就罷了,最怕這種莫須有之罪。不死不活,卻能成爲她的緊箍咒。
白木槿微微一笑,終於開口道:“祖母,事情還未查清楚,爲何就認定是槿兒做的呢?在我的院子裡不代表就是我,平日裡雖然我的院子裡沒外人能夠輕易進來,但昨晚卻不一樣,大火之後,槿蘭苑一片混亂,混進個把人來埋下這些東西,應該不是太難吧?”
白木槿相信這東西大概也就是在她離開槿蘭苑,這裡的下人被清理出去之後才埋下的,能將時間把握的如此好,又唯一有機會做的除了老太太的人,不作他想。
因爲昨晚除了穆欣萍和白老夫人,陸氏母女可沒有那個時間和機會,老太太恐怕老早就想好了對付她的手段,只不過沒有機會,也沒有藉口。
聰明如老太太,肯定也漸漸不放心自己了,想着要捏個什麼把柄在她手裡,才能放心地扶植她白木槿,而不是放任白木槿做大之後,反而將她丟到一邊去。在老太太開始“培養”她的時候,這條毒計就已經在醞釀了。
她不聽話,這是個契機,只是個導火索。也正好給了老太太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
白老夫人臉色一緊,道:“槿兒的意思,是誰會趁那個時間過來陷害你呢?大火發生四更天,那會兒除了值夜的僕役,可沒人還會有精力做這事兒吧?”
她就是要其他人都沒有嫌疑,否則白木槿要是藉機將這盆髒水潑給陸氏,那就破壞了她的計劃了。所以陸氏昨日撞的很好,經過那一場鬧,白世祖可以親眼盯着陸氏一夜的,誰會相信陸氏做了這事兒?
白木槿似乎並不意外白老夫人指出這一點,便道:“有沒有精力,也要看此人有沒有心,若是存心害人,除非病入膏肓,下不了牀,說不了話,纔會沒機會做!”
“那你覺得這府裡,誰還會想要詛咒你父親?是我這個老婆子,還是你母親,或者其他什麼人?”白老夫人柺杖重重往地上一敲,頗有些憤怒地問道。
白木槿欠欠身,道:“有時候做這件事,不一定是爲了害那個被詛咒的人,而是要藉此除掉礙眼的人,這種事兒也不鮮見,前朝雍帝時,不就出了史上最大的巫蠱冤案嗎?牽連之廣,害人之多,古今罕見,卻也是史上最大的冤案!”